她只想活得更长(1 / 2)
阮瑟回去后没能睡得着。
她在出租屋潮湿的床铺上辗转反侧,世界对她来说太过吵闹,她听得见老鼠和爬虫窸窸窣窣跑过袋装泡面上的声音,听得见公用厕所里那个关不上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往下渗着水,隔壁那个卖水果的女人在床上发出细碎的呻吟。
她望着天花板,墙角霉菌的味道从鼻腔爬升到她的大脑,然后发出巨石从悬崖上坠入大海的响动。她闭上眼睛,用唇和齿呼吸,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但她仍然把控不住脑海中的光怪陆离,那些霉菌阴恻恻地顺着空气淌进了她的嘴里。
良久,她终于忍受不住,一把挣开被子,连鞋都没有来得及穿便摔出了门。她冲进公用厕所,死死地攥住带着污渍的水池边缘。
她吐了。
说来也怪,当呕吐物被带着锈迹的水流冲进下水道,阮瑟的内心反而前所未有地宁静了下来。
她站在破了一角的镜子面前,两边肩胛向后挺,肌肉拉动着后背也挺得笔直,似乎这个动作在她的大脑里被忘却了很久,再一次拉动骨骼肌理时带过一种慵懒的舒适。
她发现自己等待着明天的到来,就像是等待一场昨日就预报过的阵雨——并不恐惧,也不沮丧,好像所有的污浊都已经被水流冲走。她走回房间,重新躺在那张潮湿的床榻上,阖上了眼。
有些漫长的事情在这个闷热的夏夜里彻底结束,她走在这条路上,与黑暗建立了亲切又疲惫的关系。
……
在正式工作前她在那个名片上的地址接受了四个月的培训。
名片上的地址坐落着一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培训机构——
入门的楼梯口挂着一些幼儿的画作,走廊两边的相框上挂着很多人的相片,有些人有脸,有些人的脸被红色的叉掩盖。
与真正的培训机构唯一的差别就是人,整栋楼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倚在三楼的楼梯上,似乎在等她,见到她来,对她笑了笑。
“你弟弟的医药费老板已经帮你结了,这里面有一点钱,算是提前预支的工资。”女人将一张卡递给她,“你要从今天开始上课,我是你的老师。”
阮瑟低着头接过,而后被女人一掌劈倒在地。
“进了这道门,你就不能再把自己当个人。”女人面无表情,“如果你总是在目标面前低头,那你在这一行就注定活不长久。”
阮瑟咬着牙,撑着着地板爬起来,然后直直地看向老师的眼睛。
“谢谢。”她说。
……
前两个月里老师教了她一些拳脚功夫,她学得不错,算是有了一点功夫底子。后两个月她开始学刀,老师给她选了一柄一尺两寸长的短刀。
这种刀够短,也够轻薄,可以贴着她细瘦的脊背藏在衣衫下,拔出刀的那一刻足以把一个男人刺穿。
短刀并不好学,轻薄的兵刃注定难以找到着力点。练刀的日子里她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内,老师为她寻来了一个打拳用的白坚木架,她便用那柄短刀反反复复地在木头上演练——这一刀割开咽喉,这一刀捅穿心脏,这一刀割开咽喉,这一刀捅穿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