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年为剑一朝是人（2 / 2）

离青对坐，疑惑看向，换上入睡装束的花珑绮，现在已近戊时，没事的话，找他做什么。

花珑绮揉了揉眉心，说起正事，“对了，珑瑛说要参加青苗宗选拔，这事你知道吗？”

“啊？”

离青愈发迷惑，青苗宗早在年初，就告示要在年底开山选拔。

发出告示当天，花珑瑛就说了要参选之意，当时一家人也都围桌，商讨过了利弊，并且离青自己，也决定一起参加选拔。

那时，花珑绮还因超过二十的根骨岁数，颇觉遗憾，怎么此刻，好像初听此事一般。

花珑绮担忧道：“我倒不反对她参加选拔，若是测出无灵根也就罢了，就怕万一她有资质入山修行，你也知道她那性子，怕是要招来祸端。”

旧事重提，宛如就在昨日，花珑绮说的郑重其事，离青听的眉头渐锁。

如若对面是花珑瑛，离青或许会觉得，这是一场玩闹戏弄，但是花珑绮，绝不会做那种事。

离青压着声音，打断花珑绮的言语，问道：“姐，你近来可有身体不适。”

花珑绮像是没有听到，接着说了几句后，反应过来，收住了声音。

房间陷入沉默，离青直直盯住花珑绮。

那张被日头晒得黝黑，却依然精致的女子面容，渐渐爬上落寞之色。

离青平静的眼中，闪过一瞬悲凉，今年年初，洛阳郡内，突起一种人化走尸的无解怪病。患此病者，渐生青毛、神智丧失、气力激增，见人就咬，只有贯其心脏，方能致死。

这病初期表现为身体乏力，之后便有记忆错乱、生出青毛等显著症状。

良久沉默后，花珑绮轻声道：“离青，我可能是病了。”

离青静然无言，走尸一病因其无治，且化尸后凡人难敌，所以县衙发过告示。明告尸化的各类症状，由邻里相互督查，再由捕役缉拿，统一送去青苗宗，进行医法研制与处理。

花珑绮用毛糙的手，揩了揩眼角，终于是想起来，自己所来何事，说道：“这些年我攒了些钱，约莫二十两，放在灵堂下的地里。珑景说他以后要去上京城考京官，若是远行无门，你就取了钱两给他。珑瑛有武夫二品的底子，入山修行应当是不难，到时离了他们，你若要出去走走，我那闺房床下，有一柄剑，是法器之资”

花珑绮压着情绪平稳叙述，如是交代后事。近几日身体乏力，她本以为只是劳累所致，直至今天，想不起自己是否灌溉过农田，才觉得有异。方才进门，更是忘了言语，说起年初旧事，彻底坐实了心中惶恐。

离青问道：“姐，身上可生青絮？”

花珑绮抹泪摇头。

离青走至花珑绮身后，平静道：“姐，让我看看后脊。”

花珑绮神色一滞。

离青解释道：“若真是化走尸，后脊会先生青絮，若无青絮，许是其他病症。”

花珑绮犹豫后，起身宽衣。

与面庞截然不同的雪白肌肤，呈现在离青眼前，棱角分明的背肌之间，一排青絮顺着脊骨，直下双股。

离青背转身，镇定道：“姐姐，你别怕，我来想办法。明日之后，你别再出门，我和珑瑛他们，先照旧生活。”

花珑绮整理衣裙，落寞道：“你不用伤神，明日我和你同去县衙，将我交与青苗宗。”

离青立刻反对，“这件事听我的，你第一个和我说，并是不想珑瑛他们知道。尸化需一旬光阴，你背脊青絮尚细不可查，应当还有三四日。这三四日，我定会找出医法，就算最后真找不出，我也会小心提防，你在家中化尸。”

花珑绮默默流泪。

离青怕她冲动，一人去县衙自首，真切道：“姐，若是我化走尸，你会想将我送去青苗宗吗？”

“怎能如此！”

花珑绮慌张回应，青苗宗虽有告示，说是在研制治疗走尸之法，但从未有走尸归乡返回。

离青安抚道：“所以，给自家人点时间，我会有办法的。”

花珑绮此来，并是为了交代后事，如今交代完事宜，不再久留，擦拭眼泪，出门回房。

离去前，她小声嘱咐，“别告诉他们。”

离青点头，珑瑛和珑景都是十四五岁的年龄，心性不稳，提前知道生死之事，只是徒增烦忧。

目送花珑绮远去，离青关门，坐回桌前面色冷峻。

九年前，他被花珑绮救下，一起生活至今，早已将这家人，当做了血亲姐妹，不论是哪一个，他都不想他们出事。

离青静坐一夜，脑中搜寻为剑时的见闻，那壮阔的上界一生，竟是对下界这小小的走尸病症，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