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淮南三叛(二)(1 / 2)
一晃到了冬季,这一日,司马炎接父亲司马昭下朝,老远就看到父亲神色甚是不悦。司马炎忙上前问道:“父亲,是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啊?”
司马昭道:“先回家再说,为父正好有事要问安世。”
父子二人来到了后堂,司马昭居中而坐,道:“前些时日,朝廷收到了征东大将军诸葛诞上的表,说东吴有意进攻我大魏,向朝廷要求增兵十万,还要求沿淮河筑城抵御。安世曾经两入淮南,那里是否有增兵筑城的必要呢?”
司马炎想了一下,道:“自从新城之战结束之后,孙吴元气大伤,短短三年时间恐难复原。去年毌丘俭、文钦谋反,在这么好的机会之下,也不见孙吴出兵入侵啊。如今,父亲已经完全接收了伯父手中的权利,朝政清明。孙吴怎么会选择这个时间对我大魏用兵呢?况且新城、合肥等地的城墙坚固异常,似乎没有沿淮河修筑城池的必要啊。诸葛将军这又要人又钱的想要干嘛啊?”
司马昭道:“安世所言极是。长史贾充建议为父派遣部下去慰劳征东、征南、征西、征北四位将军,并观察他们的志趣、动向。为父已经派他去淮南了,至今还未回来。今晨,诸葛诞又给朝廷上表,催促增兵筑城之事,为父正是为了此事心烦。”
司马炎道:“贾公闾乃是父亲的心腹之臣,处事向来极有分寸,人也精明能干。他若是探明了诸葛将军的虚实之后,定会回来禀明父亲的。”
正在此时,一个仆人来报:“启禀大将军,长史贾充大人有事求见大将军。”
司马昭忙道:“快请!”那个仆人便领命去了。
片刻之后,贾充风尘仆仆地来了。进屋之后,他紧忙跪倒,向司马昭父子行礼。
司马昭笑着道:“公闾一路辛苦啦,快快请起。本大将军正在和安世念叨你,你就来了。快说说公闾此趟淮南之行有何收获?”
贾充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回禀大将军。公闾曾代您亲自视察了淮南的军务,诸葛诞包藏祸心,大将军万勿中了他的奸计啊!”
司马昭听后就是一惊,道:“公闾何出此言?”
贾充道:“那淮南此时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根本没有增兵筑城的必要。孙吴自从新城大败之后,此时的元气并没有回复,更是无力发动大的战争。他诸葛诞在这个时候向朝廷要兵要钱,根本就是包藏祸心。公闾巡视完军务之后,曾经问他:‘洛中的诸位贤达之人,都希望实行禅让,您认为如何?’那诸葛诞却厉声地说:‘你不是贾豫州的儿子吗?你家世代受到大魏的恩惠,怎能想着要把国家转送给他人?如果洛中发生危难,我愿为国家而死。’”
司马昭拍案大怒,道:“诸葛匹夫好生的不识时务!”
司马炎听到“禅让”二字之时,心中也是一惊。暗忖:“难道父亲有代魏之心?”再看司马昭听到贾充的奏报之后勃然大怒,便已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贾充道:“大将军勿忧,公闾有一计可以除去诸葛诞这个祸患。”
司马昭喜道:“公闾请讲。”
贾充道:“来年开春,您可以向朝廷上奏,封诸葛诞为司空,让他入朝任职。这样就可以避免他勾结淮南当地的势力起兵造反了。公闾这趟巡视淮南的军务,发现诸葛诞在淮南是深得民心啊。况且,已故的邓飏、夏侯玄等人都是诸葛诞的好友。他既然与大将军不是一条心,须当早早除去这个祸患才是。他要是入朝之后,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就不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了。”
司马昭道:“那他要是托辞不奉诏呢?”
贾充道:“诸葛诞要是不奉诏的话,公闾料定他定然会纠集属下兴兵造反的,很有可能还会勾结东吴作为后援。时间和主动权都掌握在大将军的手中,您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方面为诸葛诞在洛阳修建府邸,向世人展示您尊贤赏功的胸怀;一方面调动军队,筹集粮秣,整军备战。然后向寿春和东吴方面都派出大批的细作,一旦发现了诸葛诞通敌的证据,便可以通报全国,宣布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这时候您再起大兵,将寿春城围个水泄不通。便可以将诸葛诞起兵谋反所带来的损失降到最小啦。”
司马炎道:“贾长史这招‘逼虎跳墙’之计甚是高明,可父亲领兵出征了。那朝廷这方面怎么办呢?父亲毕竟掌权之日尚浅,朝廷一旦有事,领兵在外的父亲岂不腹背受敌了吗?”
贾充笑着道:“安世公子所言极是。如今您在朝廷任职的时日也是尚短,威望还不足以代大将军监理朝政。微臣还有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可以打消安世公子的顾虑。”
司马昭道:“何为‘一石二鸟’之计?”
贾充道:“带陛下御驾亲征!”
司马昭先是一愣,随即拍案而起,哈哈大笑道:“贾卿好一招‘一石二鸟’!本大将军这就依计而行。”
甘露二年,五月。朝廷晋升诸葛诞为司空的诏书果然到了寿春。诸葛诞拜领完诏命之后,便命手下将传令的使者,以共同归朝的理由先软禁了起来。
诸葛诞急忙召集手下众将当中的亲信商议,他识破了司马昭行此举确有讨伐之心。便抓起了使者严刑拷问,那使者挺刑不过,便招认了。他来寿春之前,已经先去过了扬州,并将司马昭的密信交给了刺史乐綝,约他在诸葛诞起兵造反之后,配合朝廷平叛的大军讨伐诸葛诞。
诸葛诞听后大怒,一刀斩了使者之后,便邀请手下的众牙门将置酒饮宴,又给他们带来的随从赐酒。待他们都喝得迷迷糊糊时,诸葛诞道:“本将军之前就铸造了一千套铠甲和军械,本是想用来对付吴国的。如今我要升任司空回洛阳任职了,这些东西以后就再也用不到了。我现在要带兵出去,展示一下这些新装备,找人乐呵乐呵,一会儿我就回来。你们在这里饮酒等我。”他私底下命令手下的部将蒋班和焦彝赶紧筹备粮草,打造军械。自己则亲率了七百军卒,杀奔了扬州城。
诸葛诞来到了扬州城的西门,叫扬州刺史乐綝前来答话。乐綝听说诸葛诞来了,命令赶紧关闭城门,避而不见。诸葛诞对城上的守军喝道:“难道你们曾经不是我的手下吗?竟然敢关闭州门,抗拒上官!”于是带领人马来到了南门,见南门也关闭着,就对城内的守将道:“本将军马上就要到洛阳去上任了,临时带领这些人出来活动活动,你们扬州的守军关着城门,怎么能看到他们身上的新装备呢?”诸葛诞见无人答他,又带领人马来到了东门,只见东门又被关闭了。于是诸葛诞破口大骂,当即命令手下的军卒攻城。扬州的守军见自己的上官率兵攻城,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于是呼呼啦啦地全都跑了。走之前,他们还找准了风向,放了一把大火,焚烧扬州屯粮的府库。城门被军卒攻开之后,诸葛诞一马当先,冲进了扬州城,乐綝一见凶神恶煞般的诸葛诞,紧忙向城楼上跑去。诸葛诞一眼便看到了乐綝,轮刀催马就上了城楼。他破口大骂,道:“乐綝匹夫,你的父亲为大魏血染沙场,大魏又何曾亏待过你们父子?你这个混蛋,身受国恩却不思回报,反倒要相助司马昭那个目无君父的逆贼,图谋我的寿春。”
还没等乐綝说话,诸葛诞手起刀落便斩了乐綝。
他攻下了扬州,带了四五万归附的人马回到了寿春之后,就给朝廷上表:“臣受国家的重任,统领兵马镇守东吴的边境。扬州刺史乐綝专权狡诈,他诽谤、散播臣与东吴私通,又说他奉了陛下的诏命,要取代臣的职务,长久以来,没有个封疆大吏的样子。臣是奉了国家诏命,誓死捍卫自己的使命,从来就没有过异心。臣对乐綝不忠的行为已经忍无可忍了,便带了七百人,在这个月的六日,讨伐了不忠的乐綝,当天就将他斩杀了。乐綝的首级和臣的表章,一并通过驿站,传送给了朝廷。如果英明神武的陛下,能够谅解臣,我诸葛诞仍是大魏的忠臣;如果您不能够谅解臣,诸葛诞只好投降吴国,做孙氏的臣子了。臣心中有委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恭敬地向陛下表述了臣的愚见,臣心中非常的悲痛,感觉要流出血泪了,臣一边写表一边哽咽,不知道臣所表达的这些,陛下能否理解。乞求朝廷能够体察臣的一片至诚之心。”
诸葛诞送出了表章和乐綝的首级之后,便聚拢了淮南到淮北屯田的十余万官兵,和扬州新归附的四五万人马,又聚集了足够这些人马吃上一年的粮草,准备以逸待劳,闭门自守,静待朝廷讨伐的军队到来。同时,派遣将军朱成到吴国称臣上疏,又派遣军中的长史吴纲,带着自己的小儿子诸葛靓,和一部分牙门将的子弟,渡江到东吴为质,请求吴国能够发兵救援寿春。
曾经通过宫廷政变,杀死诸葛恪并取而代之的孙骏,受到魏国降将文钦的怂恿,派文钦和吕据、车骑将军刘纂、镇南将军朱异、前将军唐咨率军从江都进入淮、泗一带,想要占领青州和徐州。在建康为出征军队践行的过程中突然发病死了,将后事托付给了时年二十六岁的堂弟孙綝。
孙綝接到诸葛诞在寿春谋反的消息之后,急忙奏报了吴国皇帝孙亮,接着派遣文钦、唐咨与全端、全怿等人带领三万军队先行赶往救援。文钦等赶在了朝廷军队完成对寿春的包围之前,成功突围入城与诸葛诞会合。
魏国的大将军司马昭向皇帝上表:“昔日黥布叛逆,汉高祖亲征;隗嚣违抗,光武帝西伐;烈祖明皇帝多次御驾亲征,都是为了振奋士气,耀武扬威。陛下应该暂时亲临军旅,使将士得以借助您的天威。如今,讨贼的诸军约有五十万,以众击寡,没有不胜的。”于是带着司马炎,携着皇帝曹髦与郭太后一起东征,征发青、徐、荆、豫四州的兵马,并从关中分出了一部分的军队,共同会师于淮河北岸。大军驻扎在了项城,司马昭让廷尉何桢持符节出使淮南,劝慰叛军将士,申明朝廷诛逆赏顺的政策。过了几日之后,司马昭将皇帝曹髦和郭太后留在了项城,自己则屯兵于丘头。
此时,东吴的丞相孙綝亲率大军进屯镬里,又派遣大都督朱异率领丁奉、黎斐等人的五万军队攻打魏国。
朱异屯兵于黎浆,遣将军任度、张震等在军中招募了悍勇不畏死的精壮军士六千人,在屯西六里处搭建浮桥夜渡淮河,准备修筑半月形的营垒。魏国的监军石苞及兖州刺史州泰发现之后将忙派遣手下的军队前去攻击,结果被朱异的六千敢死军硬生生地挡住了去路。于是石苞和州泰联名向司马昭求援,求援的表章被送到了司马昭的中军大帐之中。
司马昭道:“本大将军命豫州刺史王基,行镇东将军事,都督城东、城南的二十六万大军,已将寿春围得水泄不通,只需严防死守,便可将逆贼诸葛诞、文钦困死在寿春这座孤城当中。如今,东吴遣大都督朱异率军前来救援诸葛诞他们,一旦让寿春的十多万兵马杀出了重围,与朱异会师,那我魏军的损失可就大了。石苞和州泰已经发现了朱异的军队,在屯西六里处搭建浮桥夜渡淮河,准备渡河之后,在北岸修筑半月形的营垒。石苞和州泰曾派兵攻击,但是被朱异的六千敢死军硬生生地挡住了去路,暂时不能够取胜。他们联名向本大将军求良将雄兵赶去支援,先得挫败了那六千敢死军才能阻止朱异。军情紧急,众将认为该派何人前去为好啊?”
黄门侍郎钟会,看营中众将无人言语,便道:“石苞和州泰率领兖州数万兵马,连区区的六千人都功不克,大将军应当像斩杀临敌怯战的将军李广,及称病惧敌的泰山太守常时一般,斩杀了此二人。看还有何人敢畏敌怯战。”
司马昭扫视了营内众将一圈之后,刚要说话。
司马炎忙插口道:“大将军不可!石苞、州泰和李广、常时怎能一样。想必是朱异的六千敢死军确有过人之处,既然称之为‘敢死军’,定是吴军当中悍不畏死的精锐。安世向大将军请命,单人独骑前去相助石苞、州泰二位将军。”
钟会道:“安世公子身份尊贵,可犯不上亲身历险去帮这二人呐。”
司马炎道:“安世去帮的乃是国家,怎会是他二人。”
钟会笑着道:“士季失言!石苞、州泰数万人马都对抗不了朱异的六千敢死军,安世公子单人独骑又能做得了什么?您的勇气虽然可嘉,但是军情紧急,一战必须瓦解掉朱异的援军。我看还是领派良将吧。”
司马炎瞪着钟会,道:“安世可立军令状,如若不胜,提头来见。”
司马昭忙道:“安世不可鲁莽,要知‘军中无戏言’!”
司马炎向钟会道:“安世与士季兄打个赌如何?”
钟会道:“安世公子要与士季赌什么?”
司马炎道:“安世此去如若不胜,便将这颗头颅输给了士季兄。”
钟会道:“安世公子怕是误会士季了,士季对安世公子只有钦敬之情,并无轻视之意,何须以性命相赌呢?如果安世公子一战功成,难道也要了士季的这颗人头吗?”
司马炎笑着道:“士季兄乃是国之栋梁,安世当然不敢要士季兄的人头。如果安世赌胜,只需士季兄当众给石苞、州泰二位将军赔个不是,承认自己枉杀忠良的错误即可。”
钟会先是一阵大笑,才道:“士季何时枉杀忠良了?刚才建议大将军要斩石苞、州泰二位将军,只是为了激一激众将。大将军英明神武,怎会做那枉杀忠良之事呢?”
司马炎心道:“钟士季你个王八蛋,居然将这盆脏水泼到了我父亲的身上。军情紧急先不与你相争了,待我得胜归来之时再收拾你不迟。”“哼”了一声,不理司马昭的召唤,转身出营去了。
司马炎带着鸣凰,翻身上马,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石苞、州泰的军营。
石苞和州泰听亲兵报告,说是大将军的公子司马炎来了,紧忙出帐迎接。
司马炎和他二人见过礼后,忙道:“军情紧急,二位将军能否跟安世形容一下,朱异的六千敢死军究竟是怎生个厉害法?”
石苞抱拳道:“安世公子,那六千敢死军,确为东吴的精兵,弓马娴熟且悍不畏死,尤其是他们统兵官,朱同。这朱同乃是东吴名将朱桓的次子,朱异的胞弟,天生板肋虬筋,力能举鼎,使一条金钉乾元槊,万夫难敌啊。早期听闻,他一直随他的师傅在夷州修行,今日不知怎地突然来到了阵前,成了朱异六千敢死军的统兵官。末将和州刺史率领了兖州的一万精兵,前去攻击正在修筑营垒的吴军,结果被那朱同率领着六千敢死军杀得大败而回,这才向大将军求良将雄兵相助,怎么就您和这位姑娘来了?”
司马炎笑着道:“安世就是那良将雄兵。如若二位将军信得过,就拨给安世一万人马,让安世去会会那个板肋虬筋的朱同。”
州泰道:“我等曾听新城的守将说过,安世公子武艺超群,我二人当然是信得过公子的,只是不知您准备用什么兵刃去对敌那朱同啊?”
司马炎向鸣凰身后一指,又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道:“当然是吴王六剑和安世的盘龙剑啊。”
州泰忙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那朱同要是将一条金钉乾元槊使开了,方圆两丈之内都无容身之处啊。您只凭几把长剑怎么能够取胜呢?要是您有半点儿损伤,末将和石将军可怎么向大将军交待啊。我等宁可被大将军以军法斩了,也不能赔上您这个新城守将心目中的真英雄啊。”
司马炎道:“吴王六剑和安世的盘龙剑都是罕见的神兵利器,怎会不敌朱同的什么金钉乾元槊呢?”
石苞转身由后方的帅案上拿过一柄长剑,递到了司马炎的眼前,道:“安世公子您看!这是末将家传的残虹剑,曾经也是一柄宝剑,可刚刚被朱同一槊便击成了这般模样。”说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司马炎接过残虹剑一看,可真够惨的。剑身不仅被金钉乾元槊击成了一把曲尺,上面居然还留下了一个大窟窿。他用拇指试了试剑刃,确实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宝剑。不由得踌躇起来,心下暗忖:“这上阵攻杀,果然和比武较艺不一样。真正遇到了军队中的高手,我空有这七柄神兵却全然无用。早知道如此,就向师傅求取那支楚项羽的‘霸王戟’了。此时军情如此紧急,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苦无对策之时,忽地从营帐门口的上方落下了一件长兵刃,正好插在帐门口前的土地上。司马炎忙跑了过去,只见是一条通体乌黑的镔铁戟。戟杆不算插入地上的部分足有一丈多长,戟头得有近三尺长,一侧是呈宽大的月牙形状,另一侧则是由宽变窄的奇异形状,有点像一柄横着的长刀,只露出了半个刀身,却是两面带刃。司马炎用拇指在刃口试了一下,不亚于自己的盘龙剑。上面用一条红绸绳拴着一块手掌般大小的木片,挂在了戟枝之上。司马炎拿起木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西楚霸王戟,万人鲜血洗。谨记好生德,强敌化知己”二十个字。他一眼便知,这是恩师夏侯无忌的笔迹。心道:“师傅虽然将此神兵赠予了我,却叮嘱安世要谨记‘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魏与孙吴乃是死仇,安世需要如何做,才能化戾气为祥和呢?”
司马炎一把将这条镔铁戟拔了出来,只觉入手颇为沉重,足有百十来斤,戟杆的粗细约有一寸,刚好他可以握得过来,再看长戟的柄鐏则是一截将近二尺来长的三棱透甲锥。司马炎赞道:“果然是不可多得的马战神兵啊!”说罢便将霸王戟插回了原地,向着长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知道师傅不愿意露面,所以也不声张,只是心中感念师傅的恩德。
他站起身之后,向石苞和州泰道:“二位将军这回没有疑虑了吧。”石苞和州泰紧忙走上前来,对这条从天而降的长戟摸了又摸,瞧了又瞧,爱不释手。
石苞乃是甚爱兵器之人,向着司马炎道:“安世公子,这莫非就是当年西楚霸王横扫天下的‘霸王戟’吗?”
州泰笑逐颜开地道:“末将这就为安世公子点兵去!”
石苞则向司马炎一抱拳,道:“安世公子洪福齐天,冥冥之中竟然能够得到西楚霸王的眷顾,不知您所乘的是何名驹啊?”
司马炎搔了搔头,道:“名驹?只是一匹寻常的战马啊。”
石苞道:“那怎么行?这条‘霸王戟’足有百十来斤,再加上您自身的体重,寻常的战马怎能经受得起啊?末将就将自己的坐骑赠送给安世公子吧!”说着向帐外喊道:“来人呐!将本将军的‘踏雪乌骓马’牵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帐外传来了一阵马嘶之声。司马炎虽然不懂马,但也听出了这阵马嘶之声有若龙吟,心下甚喜,忙随石苞出了大营。
只见两名军士分从左右死死地勒住了缰绳,“拉”过来一匹通体乌黑有如黑缎的骏马,四条马腿的底部生着一尺高的白毛,马头的正中有个半尺长,一寸宽的半月型印记。除此之外,这匹马从头至尾,没有一根杂毛。
石苞走上近前,伸出大手牵过马缰,挥退了两位已经筋疲力尽的军士,用手在马颈侧爱抚了两下,那“踏雪乌骓马”便安静了下来,又将头贴近了石苞的头,显得甚是亲昵。石苞回头向司马炎道:“安世公子,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的坐骑名唤‘踏云乌骓马’,乃是凉州一带特产的‘河曲马’,除了马腿的底部之外,就连四个蹄子都是白色的。末将的这匹‘踏雪乌骓马’和楚霸王的‘踏云乌骓马’唯一的区别就是蹄子的颜色。末将的这匹‘踏雪乌骓马’也是凉州的‘河曲马’,乃是我大魏最好的军马马种。末将爱马,自幼便驯养于它。此马不仅膂力雄强,速度也是奇快,可以日行一千夜走八百呢!”石苞向马头一指,接着道:“这匹‘踏雪乌骓马’由头至地,高为一丈,由头至尾,长也是一丈。马尾长达五尺,您别小看它的马尾,也是马战当中的一支利器呢!您看!”说罢用手拉起了马镫,在马后腹一个黑旋之上轻轻一磕,只见“踏雪乌骓马”本来悠闲地左右轻摇的马尾,忽地由后至前猛地一甩,好像软鞭一般,劲灌马尾。
司马炎越看越是喜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石苞又道:“楚霸王与他的‘踏云乌骓马’征伐一生,身经百战,未尝一败。想当年的巨鹿之战,九战九捷,楚霸王一人一马,力敌秦将六十多员,堪称当世无敌的猛将啊。仲容谨以此马赠予安世公子,希望安世公子的武功,也能向西楚霸王一般,纵横天下,独步寰宇!”
司马炎向石苞躬身行礼,道:“司马安世多谢石苞将军的赠马之德!安世可以试骑一下吗?”
石苞大笑道:“当然!当然!不过你要小心点,它的脾气烈得很呢!”说着将马缰递给了司马炎后,远远地退开了。
司马炎右手持着‘霸王戟’,左手拉住了“踏雪乌骓马”的马缰。那匹烈马见手持马缰的不是石苞,便又开始发脾气了。四蹄倒退,狠命地甩着马头,想要人立而起。司马炎拉着马缰的左手,任它如何折腾仍然纹丝不动,微笑地看着马眼。忽然见它有如黑宝石一般的马眼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神色,便即安静了。
司马炎微微一笑,道:“好马儿,从今而后,你就是安世的坐骑啦!你可要乖乖地听话哦。”那马居然咧开了马嘴,露出整齐的马齿对他“笑”了起来,同时发出了一声低鸣。
司马炎左脚踏上马镫,右脚发力,便要跨上马背。岂知这匹烈马的顺从完全是装出来的,侧眼看到司马炎正要跨上马背之时,拉住缰绳的手臂也变换了位置,乌骓马居然一声长嘶,前腿人立了起来,同时后腿平行向右挪了几步,想让司马炎跨不着马背。
司马炎早就知道它的鬼主意,心道:“这‘小子’居然跟我一样坏,它注定是我司马炎的坐骑!”他的右脚在蹬地发力之时,已经向左微倾了一下。就因为这微倾的一下,他的右腿竟然可以紧随着马背移动,同时左手一用力,拉得马头向前一探,无法再向右移动了。“踏雪乌骓马”的右腿想要再次移动之时,司马炎已经上了马背,双脚用力向下猛踩马镫,人立的“踏雪乌骓马”便落了下来。
岂知那马仍是不肯服输,原地乱蹦乱跳,四只马蹄,前踢后踹,身子左右晃动,想要把司马炎甩下马背。
司马炎嘴角一扬,双腿猛夹马腹,这一夹不下千斤之力,“踏雪乌骓马”吃痛,便停止了抗议的举动,回过马头,笑嘻嘻地看着司马炎,又将马头上下点了几下。像是在说“我服了!”
司马炎微微一笑,松了双腿的力道,轻轻摸了摸马鬃,道:“想跟我使坏,你还是嫰了点!”说罢左手一拉马缰,肩向后倾,“踏雪乌骓马”再次人立起来,并发出了一阵有若龙吟一般的马嘶。
马上的司马炎此时见到,一直在微笑地看着他训马的石苞却在连连摇头。
司马炎道:“难道石苞将军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