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奸谋得逞(二)(1 / 2)
淮南那边,毌丘俭与文钦已经知道邓艾和诸葛诞杀死了自己派去的使者。既然秘密已经泄露,朝廷必有反应。所以二人为了抢占先机,不得不提前起兵。
毌丘俭此时正在伏在几案之上,书写讨伐司马师的檄文,忽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他一抬头,只见一个黑衣大汉头戴黑纱覆盖的斗笠,走进屋来。毌丘俭大惊,忙丢下毛笔,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用刀尖指着那人,喝道:“尔是何人?怎敢闯入我的镇东将军府,来……”那个人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那个黑衣大汉一指点在了咽喉之上。毌丘俭瞬间向后摔倒,兵刃也掉在了地席之上,他涨红着脸,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咳嗽。
此时,正要来找他商议军事的文钦听到了室内的响动,忙冲了进来,刚要拔刀,却见一个黑衣大汉身形一晃,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个黑衣大汉并不回头,抡起蒲扇大的手掌就给了文钦两记响亮的耳光。文钦更是被他第二掌扇得飞了出去,与毌丘俭撞在了一起。
只听那个黑衣大汉怪声怪气地道:“文稷的儿子越来越不成器!”
文钦刚从地上爬起来,听他居然道出了自己父亲的名讳,怒喝道:“大胆狂徒,你竟敢……”那黑衣大汉瞬间飘到了文钦的面前,左臂挥出,反手一个耳光将他扇得原地转了个圈,口中道:“本座未让你说话之前,如再敢做声,下一掌便将你的首级扇下。”
文钦见对方的武艺高出自己太多,从地上再次爬起之后,双手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不敢出声,只是呼呼地喘着粗气。
黑衣大汉拿起几上毌丘俭写了一半的檄文,看了看,道:“一对蠢材,你淮南区区六万人马,就想得罪整个司马氏,简直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说罢,伸手由怀中取出两块白绢丢在了毌丘俭的身前的地席之上。
毌丘俭一手捂着喉咙,一手从地上拾起了白绢,文钦也走了过来,他二人展开了白绢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其中一块白绢上面居然还盖着郭太后的玺印。他二人又互相交换,直到看全都完之后,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了那个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此时正背向他们,双手负在身后,道:“昔日孙吴丞相诸葛恪,亲率二十万大军北伐,司马师仅仅派出个司马孚,没伤一兵一卒便迫使诸葛恪仓惶南逃。你们两个蠢货,就凭手中这点人马还想能够对抗朝廷的大军吗?”
文钦道:“陛下蒙难,我等明知不敌也要讨伐司马师这乱臣贼子!”
黑衣大汉点了点头,道:“你文仲若素来喜欢虚报俘虏的人数,企图获得恩宠赏赐,可是司马懿父子总是能够看穿你的那点小心思,所以你对司马氏的怨恨一天比一天重。不过,刚才说得倒还像句人话。”
文钦试探着问道:“尊驾既然对仲若如此了解,不是您是?”
黑衣大汉道:“你等不必询问本座的姓名,只需知道本座是来帮助你们的就行了。”
毌丘俭嘶哑着声音道:“尊驾这篇檄文又是什么意思?”
黑衣大汉道:“这叫做批郤导窾、釜底抽薪!你等若是想得罪整个司马氏实属不智,本座代写这篇檄文,你们一会誊抄一份,再同这份盖有太后玺印的诏书一并广谕三军。司马师如见了这份檄文,必会力排众议率兵亲征的。他此刻左目上的瘤子刚刚被切除掉,身子虚弱得很,如果你们能够在他的行军途中奇袭司马师的中军,即便吓也能将他吓死了。”
毌丘俭道:“尊驾这招避实击虚、引蛇出洞甚是高明。但如果我等未能遇到司马师的中军,那便如何是好?”
黑衣大汉道:“本座会差人不断向你们提供司马师中军的动向,必要之时本座会亲自出手解决了他。”
毌丘俭和文钦大喜,刚要躬身下拜,只听屋门“啪”的一响已被关上,那黑衣大汉却不知去向了。
毌丘俭和文钦一边各自将四个儿子都送到了孙吴为质,向皇帝孙亮示好,想以此来请求吴国发兵援助。一边调集大军辎重,将屯驻在淮南的大小将领、官吏悉数召集到寿春城内,于城西筑坛,向众人展示了伪造的郭太后诏书,又颁布出讨伐司马师的檄文,历数了他的十一条罪状,与诸将歃血盟誓,起兵勤王。毌丘俭留下老弱兵卒驻守寿春,亲率六万精锐渡过淮河。淮南的这六万精锐,都是由骁勇善战久经沙场的老兵和精壮士卒所构成,一路上破关拔城,势如破竹。毌丘俭与文钦急速行军,深入了中原六百里,意图速战速决,直抵洛阳。
朝廷这边,大将军司马师本来打算让叔父司马孚率军前往平叛。结果遭到他的心腹尚书傅嘏、岳父河南尹王肃和中书侍郎钟会的集体反对!司马师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决心亲征并倾全国之力镇压淮南军的叛乱。因为忌惮久经战阵、战力强大的淮军士兵,也为了打破毌丘俭速战速决的战术企图,司马师定下了消耗包围的战略。他在调集十数万洛阳中军期间,对各地的军队依次做出了部署:命令兖州刺史邓艾死守乐嘉,在京师主力到达之前切莫出战;命令驻扎在豫州境内的镇南将军诸葛诞,自安丰郡向东进攻,攻取寿春,同时破坏叛军的粮道;命令征东将军胡遵督青、徐诸军出于谯、宋之间,绝其归路;征南大将军王昶率军北上夹击,包抄淮南叛军;最后命令荆州刺史王基率荆州军队北上与自己会师。
司马炎等得知了朝廷的安排,关起门在房中密议。司马炎道:“昔日孙吴丞相诸葛恪亲率二十万大军围困新城,伯父尚且能够在洛阳指挥若定。怎么毌丘俭和文钦才带了六万人马,伯父却要带病亲征呢?”
曹志道:“毌丘俭所发的檄文,安世看到了吗?”
司马炎道:“安世看到了啊,不就是伪造了郭太后的诏书,又编排了伯父的一身不是,纯属子虚乌有。”
贾樱道:“安世没有发现毌丘俭的这份檄文,只是针对大将军而发的吗?他肯定了已故太傅司马懿、当朝太尉司马孚甚至是你的父亲卫将军司马昭的功绩,单单只是痛斥大将军司马师一人的罪过。”
许潼插口道:“这毌丘俭和文钦二人好毒的心思,这是要激得大将军自乱阵脚,不得不亲征啊!”
贾樱接着道:“听闻他们手中还有加盖了郭太后玺印的诏书。安世这回应该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助他们了吧?”
司马炎道:“夏侯援!”
曹志道:“这女人也真是工于心计。自古以来,权利面前无父子,她正是利用了大将军的这种心理,来挑拨他与太尉、卫将军的关系,又可以逼得大将军不得不带病亲征,为她的暗中行刺制造了机会。”
司马炎道:“那我们就启用宓妃嫂嫂的第二套方案。那就有劳允恭兄长和文君嫂嫂,分别盯住毌丘俭和文钦,安世和鸣凰则化妆成亲兵,护卫在伯父的身边。”跟着向身旁的鸣凰道:“这次乔装护卫,不便带上吴王六剑,鸣凰仅带上自己的百里剑防身即可。”又向众人道:“就让我们会会这位神通广大的摸金校尉。”
六万淮南精锐,孤军深入中原腹地,占据了项城。由于战线拉长,使得补给日益困难。此时的诸葛诞已经率领豫州各路军队从安风津向寿春逼近,自己的粮道随时有可能被断。毌丘俭决定开辟新的粮道,调集重兵准备进攻积有巨额存粮的南顿要塞,命令文钦率领大军前去南顿夺去粮辎,意图绕过邓艾驻守的乐嘉,直取许昌、洛阳。
文钦亲自率领五万精兵,刚刚行出十多里,就听闻荆州刺史王基已经捷足先登,指挥大军占据了南顿,并且构筑工事,拉开了架势,要凭借城中丰富的屯粮和坚城深壕,等待他们羊入虎口。文钦无奈,只好又退回了项城。
原来,王基曾向司马师进谏:“毌丘俭等军队完全可以长驱直入,但其仍不进军,说明已露出了诈伪的马脚,淮南民众之心对他们的叛乱是有所疑惑的。我们这时候不赶紧声张威势,满足百姓的愿望,反而停军不前,修筑高垒,无异于显示我们的怯懦,这决不符合用兵的道理。如果他们抢劫民众,并把各州郡兵士家属也抓来,则更使我们丧失民心。被毌丘俭所威胁的人,觉得自己罪责深重,不敢再逃出。这里是乌合之众聚集之地,士兵并无战斗力,却可能成为奸宄之辈得势的温床。如果孙吴的军队趁机出兵,那淮南大片的国土就该被敌人占据了。此后,谯、沛、汝、豫等地的危险将会与日俱增,这是最大的失策。应该快速占据南顿,南顿有大粮仓,足够大军吃上四十天的。驻守南顿坚城,借助大粮仓的供应,造成先声夺人的气势,这是平定叛贼的首要措施。”
王基反复请战,司马师才允许他占据濦水,王基又给司马师上书说:“兵贵神速,不能拖延。而今外有强敌,内有叛臣,如果再不当机立断,将来后果就难以预知了。很多人认为指挥军队应持重一些。持重当然应该,但是停军不进就错了。持重决不是指按兵不动啊!如果能进军,就不可战胜。而今将壁垒森严的城关和那里积蓄的粮食白白资助给敌人,而我们却要远道运粮,这是大错的啊!”
司马师想等各路军队都到齐之后,再一同发兵围歼淮南的叛军,还是不听王基的劝谏。王基再次向大奖局司马师上书,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敌人得城,敌人得利。我军得城,我军有利。这才叫争城,我这就进军占领南顿城!”于是这才挥师占据了南顿。果然,挫败了毌丘俭和文钦想要占领南顿的图谋。
在起兵期间,文钦还曾写信给了车骑将军郭淮,要求其在自己和毌丘俭起兵之时在其驻地图谋响应。然而,由于郭淮当时已经亡故,故此文钦的计划未能成功。
此时,司马师命令兖州刺史邓艾统率一万人到乐嘉城外布阵,又命他们装出疲劳涣散,不堪一击的样子,用以诱使毌丘俭、文钦出击。自己则悄悄率领大军埋伏在了乐嘉城外的密林之中。毌丘俭不知是计,忙命文钦率领一支四万五千人的淮南精锐,准备当夜袭击乐嘉城外的守军。
文钦和儿子文鸯正要向乐嘉城外的守军发起进攻之时,忽有亲兵来报,说是有人来给刺史大人送信。。
文钦忙叫送信之人进来,那亲兵却递给他一片竹简,说送信的人放下这片竹简就离开了。文钦忙向竹简之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洛阳大军正在乐嘉城外的密林之内埋伏,速速直冲他东南方的中军大帐”,文钦看后错愕不已,不知是该进攻还是该撤退。
文钦向文鸯道:“司马师率领的洛阳中军正在林内设伏?阿鸯,我等该当如何是好啊?”说着将竹简递给了文鸯。
文鸯看了竹简之后,向文钦道:“父亲,趁司马师的阵脚未稳,孩儿马上攻他一个措手不及,一定可以大败敌军的。”于是文钦点头同意,父子二人兵分两路。文钦带了三万人马,攻击乐嘉城外的守军,文鸯则带了一万人马,突袭司马师的中军。
文鸯提了自己的鎏金翻天戟,搬鞍上马,直冲司马师布置在林外东南方的营寨。他到了营门之前,让手下众军士高声叫骂司马师的名字,洛阳中军全军震动。文鸯马快戟沉,他冲到哪里,哪里就是一条血胡同,手下的五千淮南精锐更是锐不可挡,仅仅五千人马在司马师的大营之中来回冲杀,挡者披靡。
此时,中军帐内的司马师惊怒焦急,本来就未封口愈合的左眼,竟然从眼眶之中爆了出来。鲜血瞬间染满了他的前胸。司马师担心自己的伤势会影响军心,忙用被子罩住了头脸,狠命地咬住了被角,虽然痛得浑身发抖,却是一声不吭。
躲在帐中屏风之后的司马炎见伯父的伤势如此之重,便要出帐宰了文鸯。鸣凰忙拉住了他,轻声道:“越是危急时刻,公子越要冷静。如那叛将先杀进了营帐,自有鸣凰抵挡于他,公子要隐忍克制,好能给那夏侯援致命的一击。”
司马炎听到屏风前的伯父,即便是用被子罩住了头脸,仍然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牙齿已经咬得咯咯作响。司马炎虎目含泪,一对拳头攥得要滴出血来。
忽然听到帐帘被风声带动的声音。他透过屏风上的缝隙,见到头戴黑帽一身黑衣的摸金校尉夏侯援,已经站在了司马师的面前,忙向另一边的鸣凰打出了手势。鸣凰便将早已准备好了的百里剑,对准了夏侯援的左肋,拇指也放到了剑柄的机扩之上,只待司马炎的指令。
夏侯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怪笑之后,道:“想不到权倾天下的司马师,也会有今天。本座采自西域这‘有眼无珠’之毒的滋味如何啊?这种痛彻心扉、肝肠寸断的滋味如今也让你仔细体会一下。当年你残忍毒害我夏侯妹妹之时,她的亲身感受,此刻得好好地让你尝尝。我曹氏的江山岂是那么好篡夺的?”接着又是一阵畅快淋漓的怪笑。
司马师的脑袋已经痛得如同要炸裂一般,听他再次提到了自己的元配夫人夏侯徽,胸中剧痛,一口鲜血喷在了被子之内,整个人软软地扑倒在了地席之上。
夏侯援道:“想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本座要将‘玄冰指劲’渡入你的体内,让它好好地配合‘有眼无珠’之毒,让你这乱臣贼子疼够三日,再肉腐见骨。”说罢深吸了一口气,右手食指带着一团阴冷的蒸汽,缓缓点向司马师后背的大椎穴。
司马炎已经打开了盘龙剑的腰带扣,左手食中二指向前轻轻一挥,鸣凰手中的百里剑瞬间穿过了屏风上的空隙,径直射向了夏侯援的左肋。
夏侯援突然听到了破空之声,忙急向后飞退,左手双指一伸便将鸣凰的百里剑稳稳地夹在了指尖。此时,鸣凰手腕轻轻一抖,剑柄中的细丝已将半个屏风从中截断了,她缓缓地由屏风之后一步步地走向已退至帐口的夏侯援。
夏侯援见她偷袭自己,本是愤怒异常,但又恐司马炎在帐内外设伏。紧忙沉肩坠肘,含胸拔背,右指蓄力与腰间,双目犹如鹰隼一般,仔细环视着帐内每一寸的地方;同时,侧耳倾听周遭的动静。
鸣凰道:“校尉大人,久仰了。”
夏侯援并不答话,只是专心寻找司马炎。
鸣凰又道:“安世公子在诛杀营中的叛将,你听不到外面的喊杀声弱了吗?”
夏侯援仔细一听,确实文鸯不在左近,想必和司马炎正在远处相斗。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道:“你这女娃子是什么人,怎会躲在这里偷袭本座。”
鸣凰道:“在下鸣凰,是安世公子手下的剑奴,奉令守护大将军的安全。”
夏侯援忽然发出一阵怪笑,道:“就凭你?”接着又道:“孙仲谋铸造的百里剑,是为了让你助纣为虐的吗?”说罢将夹住百里剑的剑身向鸣凰丢了过去。
鸣凰正要按动机扩收回百里剑,只见夏侯援突然到了自己的面前,右手一指急急点向自己胸口的膻中穴。
鸣凰心道:“机会来了,我拼着受她一指,也要为公子创造这个良机。”当即将百里剑的剑身斜斜地挡在了膻中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