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奸谋得逞(1 / 2)
魏帝曹髦登极之后,对司马氏大加恩赏,加封司马炎为奉车都尉,官秩比二千石,赐银印青绶,负责掌管御乘舆车。十九岁的司马炎整日陪王伴驾,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夜里,司马燮受了大将军司马师之托,带着六个得力的属下要将之前为阳、月、星、辰四女的所立的土坟和墓碑拆除了。他们来到了首阳山北侧的山脚下,只见一座高大的无字碑旁,左右两侧各立着两个小一点的无字墓碑,正是他当年帮助司马师为夏侯徽和四个女儿所立的。二十年过去了,墓碑仍旧巍然不动地矗立在那里。由于司马师特意交待不要修建墓室,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仅需挖个土坟,立上无字碑,有个地方可以安葬和祭拜妻女就好,所以夏侯夫人和四个女儿并没有墓。
自安葬了夏侯夫人后,每次司马师的女儿夭折离世,也都是他亲自为小姐们操办的丧事。想不到的是,这四个明明已经被多个医官确认不治身亡的孩子,居然没有死,还被人从坟墓当中挖出来救活了。一想到这个“挖”字,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向随行的手下道:“你们把这四座小坟及墓碑都拆了吧,取出木棺之后与墓碑直接装车,原土填回到墓穴当中,其他一概都不要触碰,切记莫要坏了此处的风水格局。”六人齐声应是,便小心翼翼地开始拆除土坟了。
司马燮向远处走了几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腹部,轻声地自言自语道:“老夫虽没有你那么深的心机,却也想明白了,你到底为何与要司马氏为难。这个局你居然可以煞费苦心地布了二十年之久,老夫还是太小看校尉大人了。”正想到此处,忽然听到了两声由于身体倒地发出闷响,他一回头,只见四人已软到在地上,一个黑帽黑衣的大汉,指出如风,瞬息之间便将另外两人也点倒了。
司马燮毫不慌乱,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向那黑衣大汉微笑着道:“校尉大人,久违了。”
那黑帽黑衣的大汉正是摸金校尉——夏侯援。只听他怪声怪气地道:“三十多年不见,伯潜贤弟别来无恙啊。”
司马燮用《人遁》之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见他黑纱后面蒙着口唇的黑布纹丝不动,当即道:“老夫还道校尉大人是用手语和人交流,原来用的是腹语,看来你并非是什么先天聋哑之人,恐怕腹语也只是为了隐藏你身份的工具而已吧。”
夏侯援道:“司马伯潜的《人遁》术出神入化,不枉奉孝对你一番教导栽培。”
司马燮道:“郭祭酒的恩德,伯潜没齿难忘。校尉大人今日现身,是要将老夫也一起拾掇了吗?”
夏侯援道:“你我是数十年的兄弟,本座怎会对你下手呢?我们老哥俩重聚,有这几个小辈在旁,岂不是煞了风景?”
司马燮先是发出了一阵大笑,道:“夏侯无忌将军曾有严令,摸金掘子军只有在万不得已之时才可显露武功自卫,不得轻易伤人害命。您身为摸金校尉之职,所受朝廷的俸禄不亚于九卿,怎么可以做这滥杀无辜的勾当?”
夏侯援也是一阵怪笑,道:“摸金掘子军?一个早已淡出朝廷视野,甚至不被载于史册的军队,还理那些繁文缛节干嘛?伯潜贤弟未免太固执了。”
司马燮抱拳向左拱了拱手,道:“我等都曾在武皇帝座下叩首对天盟誓,身为军人,一言既出,终身不悔。”
夏侯援道:“伯潜贤弟还能记得武皇帝,真是难得,本座还以为你成了司马氏的鹰犬,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年的誓言。”
司马燮道:“司马氏秉承武皇帝与郭祭酒之志,既有德行,又有能力,老夫追随司马氏,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偏离他二位的初衷,校尉大人何故指责老夫?”
夏侯援又是一阵怪笑,道:“伯潜贤弟不用给司马氏的逆贼和你自己脸上贴金,还敢妄言说什么秉承他二人之志。难道是武皇帝与郭奉孝让你们灭了武安侯三族的?难道是武皇帝与郭奉孝让你们擅自废立皇帝的?”
司马燮道:“武安侯专权带来的不是富国强兵,而是任人唯亲,中饱私囊,横征暴敛,民不聊生!齐王则是不顾文皇帝以江山万民相托付,惫懒怠政,骄奢淫逸,秽乱宫廷,大逆不道!太傅和大将军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这才不得不拨乱反正,替天行道。况且,无论是夷灭武安侯三族还是废立天子,都是征得郭太后同意的。老夫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夏侯援道:“一派胡言!曹氏江山只有曹氏族人管得,你伙同司马氏乱政这才是大逆不道!郭太后——我呸!一个平叛罚没的贱婢,何德何能忝居太后,你们与这个贱婢狼狈为奸,擅杀曹氏宗亲,妄行天子废立,居然振振有辞说什么为了江山社稷,简直恬不知耻!”
司马燮哈哈大笑,道:“校尉大人难道不知孟夫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言?如果帝王之家就可以胡作非为的话,文皇帝又何必代天受禅?继续给献帝当顺臣多好,这才符合了你的这番谬论!郭太后如果不配母仪天下,你大可以去首阳陵找文皇帝理论,犯不上跟老夫在这里撒泼!”
夏侯援怒道:“放肆!”左手一指便点向了司马燮的印堂穴。
司马燮怡然不惧,左手烈风掌推向他的臂弯,跟着右手烈风掌猛击他的面门,同时喝到:“老夫一直盼着能有与校尉大人切磋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此刻就与你分个生死。”
夏侯援见他双掌已然红得发亮,掌至半途,那股火辣辣的掌风已经让自己非常难受了,当即撤指向左急避,施展轻功围着司马燮一连点出了三指,分别击向他的右侧的肩头云门、肋骨期门、腰腹章门三穴。
司马燮的掌势大开大合,烈风掌连环拍出,配合脚下的步伐,身周五尺之内掌力澎湃,热浪滚滚。
夏侯援的阴寒指力根本无法近身,只能围着他不停地转圈子。夏侯援心道:“以你这般不计内力损耗地发掌,本座倒要看你能强横到几时。”岂知司马燮的内力雄浑无匹,他二人斗了七十余招,毫不见他有力竭之状,自己反而被他的掌风接连刮中了左臂和右腿。夏侯援心念电转,忽然向后纵出一步,伸手撤下了自己蒙面的黑布,向后顺势一丢,大口地喘着粗气。
司马燮的掌法精妙,内力悠长,越战越勇。见他忽然撤掉了蒙面的黑布,斗笠垂下的黑纱之后,隐隐已经可以看到他口鼻的轮廓了,又听到他的呼吸粗重,气息已乱,心道:“虎侯的评价不过如此。”但是他仍然不敢小觑这位阴险毒辣又诡诈狡猾的摸金校尉,并不因为他怪异的举动而冒然进击,仍旧一掌一掌稳稳地劈出。
夏侯援见司马燮击向自己的每一掌都是攻守兼备,游刃有余,即便自己已经扯下了蒙面的黑布,他依然没有冒然进击,掌法绵密,内里雄浑,毫无破绽可寻。心下也是暗赞司马燮的经验老道,并不中自己的计,心道:“这老匹夫的烈风掌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我被司马炎那小贼击中了胸腹数剑,伤势至今没有痊愈,此刻的内力只能用出十之六七,自然被他压了一头,本就至阳的烈风掌便能够克制我这至阴的玄冰指劲。既然无法引得他露出破绽,本座就给你瞧瞧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东西。”想到此处,夏侯援的嘴角先是绽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右脚点地向后急急退出一丈多远,跟着猛吸了一口气,再向司马燮疾冲而至,左指点向他咽喉下方的廉泉穴,仿佛孤注一掷要与他一招之间分出生死。
司马燮喝道:“来得好!”接着右手一掌用上了十成力,拍向了他的面门。
夏侯援的指劲终究无法胜过司马燮的掌力,自己的手指距离他的廉泉穴还有三尺远,只觉面前一股热浪已经击中了自己的斗笠。只听“刺啦”一声响,夏侯援头上的斗笠和黑纱被司马燮的掌风从中给劈开了,电光火石之间,夏侯援本来疾冲的上身猛地向后急退。
司马燮见夏侯援带有黑纱的斗笠被自己从中劈开,看到了他的真容,当即圆睁着双目,右手向他一指,口中道:“果然是你!”
夏侯援虽然上身急向后退,可双腿并未停步,依然向着司马燮冲了过去。他见司马燮瞪大双眼,右手指着自己,当即笑着道:“正是本座!”,接着腰部使力,上身忽地又向前倾,双手拇指迅捷无伦地点在了司马燮两侧的太阳穴上。
这日,司马炎不用到宫内当值,便在家陪着父母饮茶闲话。
司马昭道:“安世,这段时日在宫中任职可还习惯?”
司马炎道:“整日在天子身边,难免有些拘谨。不过一想到我的俸禄,安世还是很满意哒。”
元姬夫人笑着道:“我们的安世何时也变得这么贪财市侩了?”
司马炎道:“安世倒不是心爱那些俸禄,而是以孩儿现在的年纪,也能有比二千石的官秩,虽然相比师傅当年官拜发丘中郎将时犹有不及,但是差距也不太大了,总算没有辜负恩师多年的栽培之恩。”
司马昭点了点头,道:“我儿觉得陛下如何?”
司马炎道:“陛下不仅聪敏好学,才慧早成,还非常地崇拜少康,比之齐王的昏庸好色,那是要强出百倍的啦。安世以《人遁》术观之,陛下将来定会是个文韬武略、仁德贤明的圣君。”
司马昭捻须不语,双目有如鹰隼一般射出了奇光。
司马炎正要出言询问父亲,为何眼神如此怪异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说征南大将军王昶有急事要求见司马昭。
司马昭听后就是一惊,心道:“文舒将军是被兄长传召回来述职的,怎么着急要先来见我?”忙吩咐快请。
片刻之后,只见王昶身披甲胄,不待侍从的引领,便匆匆跑进了司马昭的房内。
司马昭见他双目红肿,面带泪痕,忙问道:“文舒将军,这……这是怎么啦?”
王昶扑倒在地,痛哭着道:“子上大人,伯潜老哥……伯潜老哥身故啦!”
司马昭瞪大了双眼,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的茶杯也掉落在了几面上。元姬夫人也是“啊”的一声惊呼,用手掩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