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弥留（1 / 2）

“死！”

男人满是血污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怒意，咬牙切齿地要将匕首捅进余歌的身体里。

这股怨气与愤怒让余歌不解，匕首越来越近他不由得恍惚起来，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慢，他尽力往后躲着，但匕首宛如附骨之蛆紧紧跟着他。全身的精力都放在这一刻上，但是距离太近，躲不掉了。

匕首刺破余歌的衣服，如穿过纸张一样。余歌想起在他的记忆中，他年幼的时候常常拿根笔刺破一张又一张纸，反反复复，从不厌倦，也许并不是觉得这件事有多有趣，只是单纯想感受分割的快感，这个男人杀我的时候会不会也有着这样的快感呢？也许……没有吧。余歌想起了男人脸上泼天的怨气。

他是因为什么有的怨气呢？我救了他，他杀了我，我应不应该有怨气呢？应该是有的，但我好像并没有怨气。

匕首即将插入余歌的身体，但他的脸上却越发呆滞，不见恐惧。

匕首刺破余歌的腹腔，血液浸湿了匕首的刀刃，余歌最终还是没躲过。

但躲避也是有效果的，匕首只刺进一半。

男人放开手，趴在地上，满是血污的脸笑得格外张狂。余歌从未见过这样的笑，这笑实在太过狂放，以至看来如此疯癫，那怨气并未消散，而是融在笑里，仿佛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讽刺。

余歌忍不住用手捂着伤口，不住地后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余歌断断续续地说道，带着不解，也只有不解。他带着渴求，那种很纯粹的渴求向男人问道。

男人听到这话笑声滞了一下，然后是更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你问为什么，你居然问为什么！”

“很，咳咳，好笑吗？”

余歌感觉嗓子有些痒。

“哈哈哈，今天你杀我我杀你不是很正常吗！”

“可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对啊，你救了我，可那有怎么样呢，”男人艰难地坐了起来，仍是笑着回答，“你救了我我就要感恩戴德鞠躬尽瘁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你也不应以怨报德。”

“是啊，是啊，你是个好人，哈哈哈，好人，那好人能不能再帮我一把，让我活下去，哈哈哈！”男人的脸色越发疯狂。

“我是好人吗？”

余歌不仅问自己，他起初救男人的目的好像也并不单纯，尽管他对男人有恻隐之心，但他算好人吗？应该，算吧。

“而且，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不会杀你。那头狼，我养了七年，这是他诞生意识的第一个清洗日。”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仿佛陷入了悲伤中，但不久，他的怨气开始浮现，很快又恢复成了那副怨天尤人的模样，“杀了你又能怎么样！要怪，你就去怪这世道，怪这个世界！”

男人的怒气未尽，笑意却又浮现，唯独没有愧疚。

余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仍说道。

“你怨恨这个世界，怨恨这个清洗日对吗？”

“对，当然，我恨所有人，那些在上边的领导，那些在下边的乞丐，我恨每一个人！”男人红着眼大声吼道。

“那你又因为杀了我高兴，是因为可以活下去吗？”

余歌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淡漠地开口。

“你怨恨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却又延颈举踵地渴望在个世界多活一天。我原本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勇士，没想到是条尘垢粃糠，鸢肩羔膝的野狗。”

听到这话，男人却没什么反应。

“是啊，可那又怎么样，我活下来了，你死，这就够了。匕首上我淬了毒，这毒我本来想用到那条白眼狼身上，没曾想用到你身上了！哈哈哈，这样也好，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失手过啊，哈哈。你杀那头狼那么轻松，想必实力不简单吧，你一个我这名额应该就够了啊，今年还是头一次这么快就能结束了，谢谢你昂，大好人！”

说完，男人对着余歌嘲讽地笑笑，随后按向左手的一个手环，坐在地上不住地笑，意犹未尽。

血不断从腹腔的伤口流出，余歌浑身发凉，已经没有力气站着了，艰难地坐了下来，不过一直都直直地看着男人。

远方飞来一道银光，见状，坐着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再见了，大好人！”

男人耸耸肩，撇了撇嘴，朝银光走去，余歌看到那银光是一个白色的机器人，此时正从头部的显示器中发出一道光芒扫描着余歌。

“谁告诉你，我很厉害了。”

余歌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他一直在失血，声音很小，但在男人耳中却宛如炸雷。

“什么？”

男人面露惊恐，猛然回头。

“编号:h13694976676494

姓名:彭涛

成绩:阶1

成绩不合格。”

冷漠的合成音从机器人里传出。

“等等，我”男人惊恐地想解释。

“成绩作弊，清洗！”

机器人的双眼冒出红光，从腹腔冒出几根枪管，上百发子弹在一瞬间射进男人的身体里。男人无力的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机器人向远方飞去，这一小片地方再次陷入寂静。

“呵，咳咳咳……”

看着这一幕的余歌不由得也笑出声，但笑着笑着喉咙却越来越痒，而且一股热流正不断向上涌。

余歌躺了下去，思维开始发散。

“周数，宋宇，……”他在想他记得的人，“吴迪，张旭，赵丹，妈妈”

“好疼啊。”瞳孔逐渐涣散，余歌不断地呓语，“好疼昂”

血从余歌的嘴角流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