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尚王爺(1 / 2)
紹興二十三年臘月十九,申末,汴京,露芯園
汴京露芯園,一群金釵銀釵美女們都在熱絡討論著前一陣子在燕王行府發生的事情。金琳述說著燕王行府內廷如何碩大,豔麗,奢華,尤其是那擺在中間,又大又圓又軟的絲床,金瑩和金鶯道說著那些金銅石玉,既雕工精美又露骨噁心的不同男女裸像,金婷和其他的姐妹們在議論著整個事情的經過,從眾姐妹如何被引入內廷,吟歌蕩舞,如何輕解羅衫,伺候燕世子,到那刺客如何從天而降,瞬間床後多了十幾具屍體,到燕世子如何逃出絲帳,到那刺客闖入絲帳,一一點了姐妹們的穴,然後在那又大又怪又冷的床衣衫不整的躺了不知許久,終於那些黑衣都尉到了現場解救了眾姐妹們,到那像裂體現,露出燕世子血淋淋裸著的身體,胸前赫然現出朝天闕十二個字,個個金釵銀釵纓音唧嘰,好不雀躍熱鬧。卻只聽金鳳用嚴肅的口吻陳說著當時她瞧見那蒙面籃色勁裝男子,如何神兵天降,如何輕易的解決十數名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侍衛,金鳳稱說她看到那蒙面男子又如何將燕世子一掌斃命,又如何進到帳內輕按自己的身體,然後自己就一陣昏昡,倒在床上邊緣,頭剛好伸出絲帳,看到那蒙面男子拉下面罩,露出英挺俊俏的臉,拖著那燕世子的屍身,就近將那半裸半跪的女銅像,一劃為二,又在燕世子的身上劃了幾劃,將燕世子的身體《丟》進銅像內,甚是有趣。又稱那男子見到自己,走了過來,用深沉又迷人的語調向自己輕聲幾句:“你真美,只有你看到我,這是我們的秘密。我有時間會再來找你。”說著便消失無蹤。金鳳說到這裡,已魂飛意消,不知所云。
卻是那金蓉捧著一盤酒菜,進到了露芯園的坤林閣,那是露芯園除了金龍閣外,最好的閣院,悠靜清雅,別有一番風味。坤林閣,閣中有閣,從主閣進入,會經過一個石橋,跨過一池蓮蓬散葉,再來到了一簇竹林,越過一條窄徑,面前展開的是另一處閣院,全由深綠竹木所造,甚是賞目。據説北宋徽宗曾造訪此地數次。即使汴京變天後,這裡還是保持著原有的樣子,連燕世子也常把金龍閣和坤林閣包起來,招待賓客。據説燕世子的內廷就是仿金龍閣而建,只是那些燕王行府內廷雕像倒是燕世子自己的創作。
金蓉最後出了竹林,來到了內閣,打開內閣的竹框紙門,走了進去,只見主屏風桌前坐著一灰髮男子,正與坐在右側客桌後一個灰衣人談話,金蓉看了一愣,因為金蓉剛伺候灰髮男子進閣的時候就只他一人,如今閣內卻憑空多了一個不速之客,自是訝異。金蓉看著那男子,年紀尚輕,居然和灰髮男子平起平坐、而那眼神似乎在那裡見過,一副淡淡的,幽幽的,似乎對著世事不在意,卻又不是不屑一顧。那男子舉杯就飲,一舉一動,形態極為悠懶。
只聽灰髮男子對金蓉道:“沒事,自己人。”
金蓉接著伺候著帶進來的酒菜。只聽那灰髮男子道:“幸虧公子兩次出手相救,要不然老夫和我的女侄兒要魂歸西山了。”
那灰衣人道:“沒什麼,您與季師父有深厚的淵源,您的安危我豈能袖手不管。”
金蓉聽那灰衣人出聲,吃了一驚:“是你?”
灰衣人道:“是我。委曲你躺了兩夜。”
金蓉驚道:“先生,他是?”
那灰髮男子道:“此地沒有外人,直稱即可。”
金蓉道:“是,擎地使,他,他怎麼會在此?”
原來那灰髮男子是天地幫四擎史之一,擎地使尚今高。
尚今高道:“呵呵呵,虧你前一陣子幫忙調查燕王行府燕雲四十八鐵騎的布署,剛好派上用場,他才能順利解決了燕王行府燕世子。”
金蓉道:“他,他是朝天闕?”
尚今高挽著灰白的長鬍,道:“呵呵呵,你問問他。”
金蓉轉身,對著那灰衣人道:“你,你是朝天闕?”
灰衣人道:“朝天闕?朝天闕是誰?這恐怕是金宋大理寺硬灌給我的稱呼吧。我從小沒有什麼正式的名字,我只知道我的父親姓趙。小時候大家都叫我趙無名,有人叫我趙小石,因為我倔的像個石頭,也有人叫我趙弱,因爲從小我就身體瘦弱,不禁風雨,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趙小石這個稱呼。”
金蓉低聲唸著:“趙小石”
金蓉頓了頓,接著好奇的問:“你,你也是天地幫的人?”
趙小石道:“我不是。”
尚今高插道:“趙兄弟不是。他是我一位故友的朋友。”
尚今高話頭一轉:“想起以往天地幫跟岳少保併肩殺敵,退金復土,是何等痛快!可惜自十二年前故幫主去世後,權克峰掌控了整個天地幫,往惜天地幫以抗金扶宋,天下為己任的志向早已盪然無存,反而變成一個助強欺弱,唯利是圖的幫會。許多天地幫的精英在十二年前五秋原一役,殆沒近半,四擎史如今只剩下擎天使古承天和區區在下,古兄弟早已不管世事,剩下的幫眾不是被權克峰控制,要不就是被私欲蒙蔽,早已是幫不成幫,眾不成眾,志不成志。正氣不再。只剩唏噓。”
趙小石淡然道:“世無常有,但保丹心。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該辦的事還是要辦的。”
尚今高看趙小石說的輕鬆,似乎天地幫的事與他無關,收了收感慨的心情,整道:“說的好。金蓉,所幸你前日無意中聽到閻羅七煞在金龍閣的對話,知道他們被西遼靖侯爺耶律滿收買,意欲於我不利,幸好趙兄弟恰在此地,誘了閻羅七煞到五秋原,解決了他們。”
金蓉瞧著趙小石,一臉訝異,道:“閻羅七煞,七星連奇,世上從沒有人能破得了此陣,更何況是殺了他們!”
尚今高道:“趙兄弟就可以,呵呵,以後我們有此幫手,不愁天地幫復興無望。”
趙小石道:“尚先生,我只做季師父交待的事情。”
尚今高被潑了冷水,勉勉笑道:“是,是。不過要不是你在西侯鎮多待一日,恰巧碰到我侄女,恐怕我今生再也見不到她了。”
趙小石道:“若非耶律平英提及您的名諱,也許我也不會出手。話說回來,聽耶律平英說先生您還是個王爺。”
尚今高笑道:“這王爺頭銜也是個閒職,沒什麼好處,倒是招了耶律滿的忌。這事說來話長,我本姓耶律,與西遼天祐帝耶律大石是遠親,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後來我遠走中原習武,加人天地幫抗金,想報遼亡國之仇。後來我促幫主聶霸天助耶律大石擊退金兵的追擊,耶律大石後來才能創立西遼,才有今日西遼的大業。耶律大石感念我當時的相助,便給了我這個王爺的虛職。當時我已跟我師父改姓從尚,也就這樣變成了尚王爺。我與真兒的父親西遼定侯爺耶律衡也是遠親,不料當今西遼皇帝耶律夷列的叔叔靖侯爺耶律滿把持朝政,對我們這些耶律旁支的勢力想一舉消滅。我想真兒也是為了逃避靖侯爺的追殺而想來投靠我的吧。”
金蓉道:“原來如此。想不到擎地史還是個西遼王爺。”
尚今高笑道:“這王爺不要也罷,還惹個殺身之禍。”
趙小石道:“西遼六劍英我想也不能拿你如何,難怪靖侯爺買通了閻羅七煞來要你的命。閻羅七煞不是能買就買,這事恐怕與權克峰脫不了干係。”
尚今高笑道:“正是。只有權克峰知道我在汴京。我想他這是要借刀殺人,趁此機會除去我這個眼中釘。”
趙小石道:“這樣正好,省得我費想要如何引閻羅七煞出來。”
尚今高看了看趙小石,趙小石此話一出,似乎殺閻羅七煞也是在他計劃之內。
這時金蓉問道:“趙公子,有一事小女子不明,還望公子賜教。”
趙小石道:“賜教不敢。知無不答,只是那十二個字,姑娘是不用問了。”
金蓉本想就是要問那十二個字的意思,不料被堵言在先,不得從新想了個頭:“敢問公子提的季師父,可是季子幽?”
趙小石笑道:“你如何會猜想是季子幽?”
金蓉道:“我剛聽擎地史說及他的故人,擎地史向與季子幽交好,因此我才有這推想。”
趙小石道:“正是。”
金蓉道:“你是季子幽的嫡傳弟子?”
趙小石回道:“算是,也算不是,”
金蓉心想:“這是什麼答案?”金蓉接著追問:“季子幽十二年前失蹤於五秋崖,如今季子幽現下可否健在?”
尚今高也是上個月初見趙小石,也沒和趙小石談過幾回,每次探及季子幽,趙小石總是推脫,不正面回答有關季子幽的事。如今金蓉問起,也是特別提耳恭聽。
趙小石道:“他老人家很好。”
金蓉訝異趙小石毫不猶豫就解了江湖十二年來未解之謎,繼續追問:“那你的武功是季子幽所授的囉!”
趙小石回道:“算是,也不全是。”
金蓉想著:“這又是什麼答案?”金蓉繼續問:“燕王行府燕雲四十八鐵騎,個個不好惹,沒想到公子一人能一舉殲滅,實在是不可思議。”
趙小石回道:“沒什麼。聲東擊西,各個擊破。先一個個解決埋伏在外圍樹上的哨子,後趁著夜色再一一解決府內的暗樁,再收拾埋伏在第二圍的前院後院巡哨。若沒有你提供的燕雲四十八鐵騎的部署,恐怕要大費周章些。”
金蓉繼續問:“藏在內廷內的十名燕雲鐵騎據說都是武功上乘的使劍高手,是四十八鐵騎中最高的十個。當時隔著絲帳,我只瞧著一陣劍雨,然後這十人就如落竹般一一倒下,公子的武功勘稱神奇,我還從未親眼見過有人使劍如此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