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燕王府（1 / 2）

完顏永昭，金女真燕王完顏旭的嫡長子，金帝完顏亮的親侄子。紹興和議帶來南宋暫時的和平，金宋之間也因此常有外交商貿上的往來，舉凡官商交易，輸送供需，政務交流，資貨互補，甚至是天災共濟、金宋宛似自家姑嫂，好不親熱。至少表面上似是如此。完顏永昭由於十二年前立下大功，間接促使紹興和議定案，之後並助金帝完顏亮刺殺金熙宗奪取政權，受到完顏亮的重用，已儼然成為燕王世子，並成爲金朝的對宋代表。這十二年間時有宋朝官野人物登門拜訪，汴京燕王行府，時時車馬如龍，好不興旺。宋高宗也常派特使經常與完顏永昭蹙來颦往，尤其是南宋當朝權相秦檜義子秦熺，每半年一次，秦熺必來汴京與完顏永昭《敘舊》，順便帶些重禮，舉凡書畫，瓷玉，美人，精品，來討好完顏永昭。

紹興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秦熺本與完顏永昭約好於此日拜訪，只因建康忽有《瑣事》纏身，不得不延數日再訪。完顏永昭本已空出當日，想要好好招待秦熺，並滿心期喜的想《鍳賞》南宋將要送來的大小禮帖，不料還要多等幾日，甚覺不耐，便招來汴京露芯園十二金釵盈歌迎舞，酒盡色縱，想著荒唐一晚。

燕雲四十八鐵騎，是金燕王的貼身護衛，更是金廷豢養的一批武林勁旅，做為金廷體制外的私人衛隊，盡做些上頭交待見不得人的事。每個鐵騎名義上均是都尉，可隨時領兵衛數百人，辦事比較方便。要成為鐵騎之一，必需是孤兒，無父無母，無妻無兒。武功不消說必是萬人之選，個個武功可晋武林千人之列，忠誠，無情，心狠，手辣，更是必要的。

十二年前，在汴京外五秋原，燕王的燕雲四十八鐵騎全軍覆歿，完顏永昭不得不再重組燕雲四十八鐵騎，只是今非昔比，十二年前赫赫有名的燕雲四十八鐵騎已非今日可比擬。雖然如此，今日燕雲四十八鐵騎的實力也不容小覦。這時的燕雲四十八鐵騎閒來無事，駐守在汴京燕王府，內外三層部署，二明一暗，保護著未來的燕王完顏永昭。

平時的燕王府，大門緊閉，外無侍衛把守，因爲不需要。照著燕王行府名頭，還有燕雲四十八鐵騎明裡暗裡守著，有誰敢鬧事，只是更讓人覺得大門之後深不可測。一般府內府外來往應對都是燕王行府總辦錢得應負責。來拜訪之人，無論有約無約，都需拉鈴拜帖。拜訪之人來到門外拉一下吊鈴，幸運的話，燕王行府值事會來應門，收著拜帖，去請示錢得應。若能見到錢得應出來迎接，那就真的是三生有幸，祖宗保佑。而平日等個近把個時辰才有個回應，也是稀鬆平常的事。等著等著毫無音訊也是有的。如果等到酉末戌初還無消息，那就明日請早，重新拉鈴，重新拜帖。據說年前有一建康名賈來拜訪燕王世子，連拉六次鈴，拜了四次帖，終於得見完顏永昭。數月之後汴京大大小小的絲綢商舖全被這個商賈強行買去，不從者，燕雲鐵騎便來《規勸》早吃敬酒。汴京這些絲綢商舖無奈，大都只好識相認賣，只有一兩家寧吃罰酒。月後其中一家商舖因有人舉報私藏譭詆金帝的書集，慘遭抄家，財產一律充公，另一家隔天便賤價賣給那建康商賈。

紹興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汴京，燕王行府，申時

錢媽，汴京第一青樓露芯園的大姊，已在燕王行府門前等了兩個多時辰。昨天她午時也來過一次，也拉過一次鈴，只是無人回應。即使她是錢得應的姑姑，也得照著燕王行府的規矩，乖乖的在門外等著。前日她的露芯園瑰寶兼搖錢樹十二金釵來到燕王行府服務，本以爲昨日午時應可接十二金釵回園，不料等到酉時無人應門，料想燕世子應該是想再多留金釵們一晚，心中竊喜又額外多了一筆豐厚的夜渡賞。只是今日再來，垂鈴拉了數次，均無人回應，等到申時，才覺有異，便親赴汴京大理寺分衙，通知大理寺副都督凌博風。凌博風本是北宋時期大理寺副都尉，自紹興和議後，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凌博風憑著武功和才識受到金廷的賞識，擢拔至今日金廷大理寺副都督的地位，駐守於汴京。平日倒也忠於職守，只問是非黑白，不問政治立場，頗為公正。由於他的特殊身份，平日完顏永昭與凌博風也互敬互重，凌博風不需通報，也可直入燕王行府。錢媽告知凌博風燕王行府不尋常的情況，凌博風立即率所部數十都尉，親赴燕王行府。

凌博風來到燕王行府正門，拉了拉鈴，三短一長二短二長，顯然這是一個信號。凌博風等了些會，竟無人回應，立即運集內力，雙掌破大門而入。一進大門，只見前院廣場躺著十三具屍首，十二具屍首的左手背都刻著特有的印記，這是燕雲四十八鐵騎獨有的金鷹展印。凌博風不識得燕雲四十八鐵騎，卻識得這金鷹展印。十二把劍散在前院廣場各處，每具屍首的咽喉都插著一把飛刀。凌博風從一具屍首拔出飛刀，觀詳一番。凌博風從未見過這種飛刀，一種木刀，刀全長約三寸，寬只半寸，刀柄似有似無，刀身與刀柄唯一的區別是在離刀尖兩寸左右，有一條條與刀身橫斜，直至刀柄末端的細紋。而刀身竟刻著一個《玦》字。另一具屍體凌博風倒是識得，那是錢得應。凌博風思量著，看屍首的軟硬似已死了近一日餘，想必是在二十二日亥時至二十三日丑時發生的事。凌博風想著不妙，吩咐所率的數十都尉，分數批搜查整個燕王行府，瓦上檐下，廳裡礅外，一律不得錯過。自己卻率左右副手，直奔燕王行府內廷。

燕王行府內廷之大，可容近百文武官員站著，倒像是個皇帝議政的廳殿。只是中間擺個大圓床，與此宏偉碩大內廷的格局顯得格格不入。這床與其說是圓床，倒不如說是一個升起的圓台，稍稍由後往前向下傾斜，大到可躺著二十餘人，圓床上方高掛著數層鍍著金銀的絲帳。內廷一進去，左右陳列著各種雕品，金冶銅鑄，玉造石磨，好不華彩豔麗，只是都是些裸男裸女，各有著不同造形姿勢，有些顯得更是不勘入目。凌博風是第一次進到燕王行府的內廷，看到如此陳設，頗是錯愕。待靠近那中間圓床，凌博風扯下絲帳，只見十幾雙明眸盯著自己瞧，卻是那十二金釵羅衫半掩的躺在圓床之上，似是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圓床後方躺著十具屍首，跟前院十二具屍首一樣，左手都有著金鷹展印。只不過他們喉頭上卻無飛刀。近身一看，每人眉心一點紅，顯是被劍所刺。

不一會兒，第一批都尉來報，八具有著金鷹展印的屍首浮於後院亭池之中，皆死於一掌斃命。接著第二批來報，六具有著金鷹展印的屍首分掛在行府周圍的高樹上，死於不同大小的枯枝，個個一枝穿心。第三批也帶來類似的消息，領頭的還未出聲，凌博風不耐道：“不消說，剩下的十二個安排在行府的暗樁也是同樣的下場。他們是怎麼死的？”

那領頭的道：“各中死穴而斃。”

凌博風道：“燕雲四十八鐵騎，每個人的武功都不弱，尤其是這十二暗樁，隱身於府，不易查覺。是誰武功之高，竟能如此輕易的在他們毫無防備之下一擊即中？”

那領頭的想多邀點功，插嘴道：“有可能是十餘個武功高手策謀一同所為。”

凌博風斥道：“你懂什麼？看那木刀見喉，木枝穿心，一劍刺眉，一掌致命，只有武功高到深不可測的絕世高手才能有此乾淨利落，直逼鬼神的身手。這武林百年難得會出現一兩個，那會一時蹦出十幾個絕世高手。”

那領頭的碰了個軟釘子，臨時岔道：“怎不見燕世子？”

凌博風回道：“把那十二金釵穴道解開，問她們知道些什麼。”

那領頭的恨不得再表現一番，順便撈個現成便宜，立即就近往其中一個金釵撲去。只是左摸右揉，上下其手，吃盡豆腐，仍不見穴道稍解，卻見那金釵兩眼瞪著，頗有怨郁。

凌博風看不下去，怒道：“滾開。”

凌博風試了幾個穴道，好不會兒，終於聽那金釵如春鶯晨啼，一聲“唉喲”，令在場都尉們心揪了一下。

那金釵道：“好酸啊！”都尉們聽了又是一揪。

凌博風問著那金釵：“這倒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