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记录簿(1 / 2)
送别这对父女,我和大张去收拾东西,例行打扫卫生和做常规的清洁消毒。
我的脑仁还是一阵一阵的疼,还有点精神恍惚,跟着帮了挺多倒忙,最后大张忍无可忍,硬推着把我摁在一边,让我老老实实靠床边上休息去别添乱。
我歪头看着大张进进出出的忙活,百无聊赖的靠着,什么都不想,我感到手指尖有些发麻,血液不通畅,我撑着头坐了一会,难以忽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就随手取了手头最近的一本记录簿随便翻看,想干点事分散一下注意。
这记录簿还没几页就要用完了,到时候得换个新本子,我边翻边想,随意看着里面的内容,大多数都是寿终正寝的老人,活的高寿,七八九十的都有,偶尔有一两张中年人的,我手欠把记录簿从文件夹上取下来玩那个夹子,再转身把夹子挂在收容台上。
放夹子的功夫,一张纸条从记录簿里晃晃悠悠飘到了地上。
我赖得蹲在地上去捡,宁愿坐着,弯着腰费劲的用手够着——硬是捡了起来,这纸条不知道哪来的,一边边缘平整,另一边毛毛剌剌的,我比划半天才反应过来,看起来应该是有人,没有完整取下夹子就直接撕了一页记录簿里面的纸,因而留下来的,记录簿被撕掉的那一页最上面的一部分。
撕这个干什么,谁这么着急上厕所不带纸,拿这个擦屁股吗。
能擦得干净?
记录簿被撕掉了一页纸,我把纸条拿在手里折来折去的玩,想叠星星,这时候大张突然在旁边叫我,于是我先把纸条重新夹回记录簿里,撂到一边去。
跟着大张的声音去里面看,帮他递了东西,他随口问我通道走廊的玻璃要不要擦。
我说随便,都行,你看你,觉得脏了就擦吧,擦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咱两一起。
这不是特殊通道所以要求没有那么高,而且前不久不是刚下过雨吗,外面甚至都也可以不用擦。
叫大张给我一搅合,我忘了我刚才要干啥,大张看我实在不怎么舒服,靠着墙都直往地上哧溜,让我要不先回去休息,今天也没什么事,他干的完,等我好点了在商量擦窗户的事儿。
或者我可以去接待台跟小崔坐一会,喝点热水。
我说行,你弄着吧,不用管我。
我晃晃悠悠出来,抬头远远的看到山坡下马路斜对面的两所,今天中午好像有牛肉,可我难得没一点胃口,准备回去继续做噩梦。
睡到晚上再说吧,等有胃口了可以去吃个炒拉条。
哎,还是等有胃口了再说。
会宿舍楼上台阶,往我的屋子走去,我慢吞吞的想起来刚才大张叫我的时候,我在看什么了。
我在看小纸条,叠星星,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把整容记录簿撕下来了一页,撕下来一页干嘛?
我推开屋子门,毫不例外的和昨晚吓人的仕女图壁画面面相觑,她挑着大娥眉,不屑的斜眼看我。
你个垃圾。
撕下来一页能干嘛?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脑细胞对接成功,我连通了三窍,像是被电打了一样猛地一激灵!我想起来了,刚刚我靠坐着的床,不就是昨晚给无名尸缝合眼珠子的时候,他躺的那张床吗?!
我几乎是蹦跳起来,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腿脚也利索了!
我他妈简直就是个瓜批!
我拿出上次赶火车的速度飞奔回整容室!
路上好像有人骂我,赶着去投胎啊!但我也不管了!
我丝毫不理会,一路横冲直撞进整容室,里面没人,我取下夹子的记录簿还好端端的放在那里,小星星纸条放在记录簿上面,一切都维持着我离开时候的原样!
我去认真翻看记录簿前一页的日期,是四天前的时间,一般为了年终或者季度数据统计方便,我们都是要求供货方提供页数固定的记录簿,而且有严格规定任何人都不能损毁记录簿的,记录簿禁止出现缺页情况,入职培训都会说明,一年到头殡仪馆收容的尸体数量不会少,最终总计主要是通过数记录簿使用的本数乘以页数来确定总死亡人数能不能对上出入数据。
更不要说从上面撕一页下来上厕所。
这是殡仪馆任何一个内部人员都不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这被撕掉的一页一定有问题!
我生怕我记错了,又去翻看昨晚对小女孩修补时我用过的另一本记录簿,数了这一本的页数。再去档案室翻之前已经用完的几本旧本子,再拆了全封的新本子,分别都数了页数。
果然不管是记录小女孩用了少半的记录簿,或者那几本用完的旧记录簿,又或者是没拆封的新本子,他们页数都是固定一致的!
唯独无名男尸出现过整容位的这本记录簿少了一页,就是被人撕掉了一页!
这个本子被撕掉的那一页,记录的很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我看到的关于无名尸的信息!
昨晚我没有出现幻觉!
尸体连同记录都被人拿走了,这意味着有人偷尸!
我又去接待处再细细确认了一遍,近五天内都没有任何无名尸体收容的记录,除却我昨天半夜见到的无名男尸,剩下殡仪馆有将近一个月内无人认领的无名尸数量和所有目前记录在册的信息都是对的上的。
我没有出现幻觉,那个尸体真的出现过,我捯饬过他,那个男人确实是被杀!
他身上有一起隐秘的凶杀案!
半夜窗外的黑影也不是我的幻觉,他一直在观察我,看着我捯饬了那具他们不想被外人发现秘密的尸体,但不确定我有没有注意到男人死于他杀的证据,因为我是在他们没有办法看到的冷库,在放尸体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的,所以他们出于谨慎,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保险期间还是把尸体带走了!
另一个问题就是,尸体是什么时候被送进来的?
我蹲在档案室里,靠着书架从头到尾反复寻思,大张看样子是毫不知情,他丝毫没有和这个诡异的事情有任何交集。
刚刚我查了记录,一周内用过的整容室的只有我、老刘、大张,看登记信息昨天只有我用过整容室,时间是昨天的早上八点至今天凌晨四点半,而我昨天上午去的时候尸体就已经在那里,说明尸体至少是昨天早上我给小女孩整容之前,甚至可能是前天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时候被送进来的。
我狠狠的想,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昨天我一进整容室,就给对面床那个专注缝合的背影打招呼的时候。
我当时简直跟个傻子一样,我干自己的事干的太专心了,根本没想着仔细去看一眼昨天给对面给那具无名男尸修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就打了声招呼,对方没理会我,我就先入为主的认为那就是大张,毕竟能用整容室的就那么几个人,但现在仔细想想,当时就很不对劲。
大张性子憨,刚入门还有点害怕急躁,沉不住气,根本不可能保持那么久的安静,甚至一句话都不说,不可能不来请教我缝合方面的问题,或者有的地方该怎么处理等等。
那个人绝对不是馆里的人,除了我,馆里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外人进来在整容室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人不但进了殡仪馆,竟然还来到内部区域,给一具同样莫名其妙出现的诡异尸体缝合?
那他又是怎么进到这里的?
为什么模仿成工作人员?还大费周章的给尸体缝合整容?
他既然进的来,毁尸灭迹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扔炉子烧成灰一了百了吗?
殡仪馆这个地方比较被大家忌讳,我们平时也没有太多的政府补助,也不需要太多的经费。清洁消毒之类的工作都是工作人员亲力亲为,按照排班表值日,我们常驻的人就做的勤点,所以久而久之,经常在后区晃荡的这些个人,我们看着背影都知道那可能是谁。
哪怕他近视加散光,看见的都是马赛克,但色块的走路方式、高矮胖瘦和脚步轻重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更不可能被小偷盗贼盯上,他们来殡仪馆能偷什么?
偷针还是偷线?偷遗体还是偷骨灰?
这方圆百里自古至今都不信邪,更没有冥婚这个说法,一直以来也没有发生过丢尸体的事情。
因此并没有在每个地方都安装摄像头,根据现场实际情况在大门口、告别室、档案室等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方装了,而且平时也不会有人去看。
我们确实仗着没人敢来,有点松懈,而且周边围墙够高,安保可以说不是特别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