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四个人(1 / 2)
我那里想得到,明明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通宵,怎么能遇到这么些个——
非同凡响、胆战心惊的幺蛾子?!
转身顺势就瞥到的一个几乎要吓出我心脏病的鬼影,甚至不太敢再转过头去看看窗户那边,以确定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了,太心慌,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
腿肚子坐久了也有点转筋,还要强装镇定的瘸着挪回去,稳稳地坐下来。
我承认我就是掩耳盗铃,一心觉得只要我不去看,它就不存在。
我的错觉我的错觉我的错觉。
我忙疯了我忙疯了我忙疯了。
就算是眼花,也让我怕得要死。
先自欺欺人再说。
我控制着不要手滑出错,去拿来尸体胶水,企图低头继续干我的事,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不要重复去想那个鬼影,认真的把发片好好贴在皮肤上,但偶尔还是会忍不住。
人也许天生就爱脑抽犯贱,做精作怪。
我真的特别,非常想抬头去看看,会不会就像电影里,窗外的鬼影下一刻就出现在床头死死盯着我?!
我越想越觉得可怕,于是更想抬头,都咬牙死死憋住了,自残一般狠狠的心理左右摇摆。
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对方的目光犹如实质,总觉得后背有如针扎一般,汗毛针一样紧张竖立,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来!
它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
未知又不敢直视的忐忑、紧张、惶恐不安。
以至于手下的工作也干的心不在焉,有失一贯的水平。
等我回神的时候,我把发片贴错了。
曾经我厌恶的错误,低级且碍眼。
我瞬间对自己感到恼火,怒气将一切惶惶不安、莫名其妙的情绪焚烧殆尽。
真该死啊。
我在搞什么。
学这门功夫的第一堂课就是坚决不能亵渎尸体。
二皮匠挣的是阴钱不是脏钱,随意、敷衍、潦草、虎头蛇尾的态度就不配端这碗饭。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孩子。
不用说老刘看到了会怎么收拾我,我都该扇自己。
我觉得我是犯了魔怔,因为不存在的东西夹杂自己也许面临受害的幻想,让自己在不该出错的事情上犯错。
我用溶剂轻轻取下贴错的部分,一点一点擦去变干的胶水痕迹,将遗容恢复到之前没有出错的步骤之后,郑重的放下手里所有的工具。
狠狠搓搓脸拍拍头,准备冷静一会。
窥探的人影突然我想起老刘给我讲的一个事,他尚且年轻的时候,当时收到一个夭折的婴儿尸体。
孩子妈妈是个外来的,据说来自南方,具体却不知道究竟哪里的,只知道好像是哪个山里的人。
也许因为从小家庭不幸,没有感受到过亲情的关爱。
情窦初开时,胡思乱想的情绪难以抒怀调节,以至于还未成年,就轻易相信了一个男人对她的好。不顾家人阻挠,朋友劝诫,甚至和家里闹翻了、即将会断绝了关系,然后被男人蛊惑着偷了家里的值钱东西,就像电视剧、小说情节一样的私奔,跟着男人跑了出来。
在那个没有传呼机的时代,千里迢迢的流浪,辗转着最终歇脚到了遥远的北方,在这个小城中,可能还傻傻的觉得电视里的爱情剧是真的,自己会幸福。
将空中虚幻却五光十色泡泡一样的期待,寄托在只见过几面的对象上。
究竟是在期待对方,还是想期待自己的愿望?
但是那男的也不是本地人,也没有打算领人回自己家乡去。还是个为了躲仇人逃债跑来的混混,半路顺便用花言巧语拐出了个‘小鸡婆’玩玩,还顺道获得一笔用来继续消遣的意外之财,赚翻了。在这小地方能躲上一阵,便暂时安顿下,也从不想要干活找工作来挣钱养家,只习惯整天出门打牌、找人敲诈勒索和回家吃饭睡婆娘打婆娘。
于是再次逐渐的和本地那些不正经的人鬼混在一起,抽大烟贩毒吸毒逛窑子一个不落,很快花光了女的从家里带来的积蓄,像流水似的花掉的钱一样也腻烦了女的,还真当是他老婆了,敢成天说教他?之前甜言蜜语骗的这女的远离家乡,为了避免麻烦也断了女的和她家里的联系,现在逐渐没钱花了,利用女的仅剩的一点价值,便殴打女的强迫她去拉客挣钱。你是我婆娘,做这些挣钱让我拿是应该的。
也如同盯着劳改犯一样牢牢的看着女的,每当觉得女的想跑或者有什么不对的势头,甚至只是情绪不好需要发泄,那都好办,就上手扇她、挥拳揍她,伸脚踹她好了,她敢反抗?那就是打的少了。每次都打的头破血流,惨不忍睹,也许多次严重到需要进医院。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女的不能回家,也许是羞于面对家人,其实是根本就联系不上,她不认识几个字,家里不给上学,也从没出去过,不知道家里具体在哪个市县哪个镇街,浑身也没有任何钱,更不知道怎么回去,她待的地方、接触的人都是互相包庇的黑社会,互相传递着消息,万一没跑成更不会放过她,而她竟然也从没想过报警,也可能是被打怕了。
最后能被救出来,是因为男的贩毒被警察察觉,就拿走所有女的挣来的嫖资连夜跑了。
女人没钱交房租被赶了出来,那女的精神已经开始有问题,她幻想男的一直都对她很好,爱情很好,她有幸福的家庭,只是男人为了她、为了这个家出远门去打工挣钱了所以一直不在。
然后被检查出怀孕。
女的虽然开始时候很傻很天真,但经历了这些,没人想到她还会坚持要这生下个孩子,新生命支撑着女人活下去,甚至病情竟然开始有所好转。
但是女人没钱,她没有学历,没有户口,在分配制度的社会下她不可能找得到工作,更别说进工厂,任何活计都找不到,所以她挣不到糊口的钱,还要躲避那些男人欠债的债主。
那个年代一个黑户的人想找一份工作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是个孕妇。
女人就去摆摊捡瓶子收破烂,为了孩子维持生计。
女人当时就住在河边上,老早以前别人留下的,已经无人居住的废弃窑洞,因为生存条件艰苦,加之缺衣少食,女人因为强度大的无效工作过度劳累,病情得不到有效治疗,渐渐开始神志不清,直到一次失足落水。
万幸女人被救下来,胎儿也足月了,但没保住。
一生所有的苦难如积攒到极点的当头一棒,狠狠砸了下来。
女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