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名尸(1 / 2)
当然对于这个事情,现在的我根本不会信,也压根没往心里去。
这么越听越荒唐的故事一听就没有任何根据,可能纯粹是老刘信口开河张嘴胡诌来的,光想吓唬吓唬我,哪像我现在完全能当个笑话,听一听就过去了。
但我小的时候不知道啊,我甚至不觉得这是我能经历的,我又好奇又害怕,听故事一样的追问他,然后呢?
他说他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女的,也觉得小孩子会乱说,可我还给他在告别厅指认对象,他便委婉转告了那具遗体的家属,据说他们还送了锦旗。
锦旗确实有,还是老刘指给我看的,但内容肯定不会是什么:“妙手神匠修理仪容,死人感动开口遗言”之类,所以我时不时就怀疑老刘也是为了保证谎言的完美和真实性,随便给我指了一面。
甚至我要是过段时间在听他讲这个故事,给我指认的说不定就是另一面了。
虽然据他讲的,这明明是我小时候经历的事,但还是能吓到八九十岁的我,正是胡思乱想的年纪,因而每当晚上就觉得屋子里到处都是人,梦里都是,等时间长了听得多了,胆子不见了,才吓不到我了。
但用来吓别人倒是屡试不爽。
把我吓到的是别人讲的带着恐怖、诡异、悬疑色彩的故事,这并不影响现实里我白天在殡仪馆该干啥干啥。
但我确实情绪迟钝,天生无胆,从小就对殡仪馆这个环境,逝者这个对象,尸体这个物品,难以产生任何恐惧、害怕和畏惧。
但眼下这个情况,已经远远超出我的认知经验。
我“从业”多年早已建立起来的职业观,甚至是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受到了严重冲击。
这是我不曾应付过的场面。
死去的人躺的好好的,又坐起来了!
在三更半夜的殡仪馆。
坐起来的尸体。
一时之间我的脑子断线了,也许很长的一会,我被震的完全懵住,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冷静,冷静,要用科学的武器战胜一切牛鬼邪神。
肉体的行动无非是神经刺激的肌肉收缩,就算大脑不发出指示人体也可以做出反映,比如膝跳,难道是死亡后肌肉神经还保持着的短暂抽动吗?
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发生在人的身上。
例如在市场上买肉的时候,有的肉比较新鲜,都已经被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案板上了,把肉片下来一片,肉块里面还能看到那神经抽搐着扭动,带动整个肉一缩一放的,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我就深深的记住,觉得特别有意思。
就像现在我不觉得有什么意思。
但是如果参照这个原因,假设成立的话。
那么它不应该做仰卧起坐吗?
现在尸体安静的坐的,挺直无比地面对着我,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越是紧张的场合我好像还越容易跑神,甚至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些别的,就像上小学被老师叫起来答题我还要愣一会神。
我以前好像在哪里看过,还是听过的一个有点类似这个情况的故事。
有一个人,忘了叫啥就叫他王麻子吧,身为厨子的王麻子要把一条蛇的头剁了,这种蛇是当地最出名的特色,它的肉质极其鲜美,数量稀少,价格昂贵,够涨面子。所以也是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一道菜。
但是,这种蛇有剧毒,倘若不幸咬伤了人,此人不出五步必死。
王麻子呢,是为数不多的能操刀这道菜的名厨之一,在一次杀蛇的时候,就算王麻子百般小心千般注意,结果还是因为一个不留神,让狡猾的毒蛇挣扎着咬住了他的手!
王麻子为了保命,只能愤怒的迅速砍下了自己的手!
然后扔下刀赶紧出去包扎。
包扎期间王麻子听见放着毒蛇需要料理的隔壁屋子里,有刀砍东西的声音,咣咣咣咣的直响!
但是明明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追着那毒蛇用力的剁一样。
等王麻子包扎好回来的时候,完整的毒蛇被剁成了很多块,犹如一滩蛇泥,死相极惨,而他的断手握着那刀,已经不动了。
就好像是他的断手复仇般的斩碎了那条蛇似的。
会不会是尸体痉挛?
人死亡的一个瞬间,肌肉立即强硬、收缩,并迅速变的僵硬,将肢体固定在临死前的姿势。
尸体痉挛可以是局部,也可以是全身的。
局部尸体痉挛是肢体的某些肌群保持临死的某一个状态,比较多见,全身尸体痉挛比较少见,我就从没见过,这和死亡之前短时间的心理和身体状态也有关,收到刺激有一定概率会出现。
大部分我能接触的遗体不会出现这个情况,某些特殊的遗体会出现,对法医参考调查刑事案件比较重要,民事丧葬之中一般见到的不多。
我一边不知所措的冒冷汗,一边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试图合理解释我面对的情况。
这又不太可能,这是尸体僵硬维持的状态。
不过万幸,在我跑神的这段时间里,我没动,感谢它也没动。
外面响过猫头鹰的声音,由远及近又远去,从窗外略过,我一下子魂归本体,脑子清醒了。
啧,不管怎么样,最后都是自己吓自己。
僵持半天,我还是动了,起身镇定心神,向它走过去。
它一直安静的维持这个姿势没动,我把对方顶着的布揭下来,想看看这位还有什么没完成的遗愿,或者对人世间还有什么留恋或者执念,能让人家挣扎着坐起来,然后我看到了两个空洞的眼眶。
啊呦。
眼珠子么得了。
这尸体奇怪的特征难得勾起了我的好奇,随手摘下来旁边的记录簿开始翻翻。
上面写的潦草简单,这是具超时却无人认领的尸体,这种不算多见,但每年也不是没有。
这个时候被山里的村民发现,应该是被周围秦岭大山里的水,顺着河一路冲出来,最后搁浅到岸边的。
身份猜都能猜出来,应该是哪个高校的学生、户外探险家或者是什么艺术家、摄影师之类,去户外旅游、写生、徒步、拍摄什么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按规定的路线行走,没有专业的向导,或者同团队走散,走进未开发的区域,结果不出意外的迷路了。
然后夏季山里降雨量大,随随便便就汇集出来之前没有过的河流,冲掉走过的路,高龄树木横行,加之行走间没看清脚下,失足落水淹溺或者被困住得不到救援而死的,不是高海拔地区使人行为不谨慎,加之心理侥幸造成失温,都会让人轻易死亡。
本来进化掉体毛的人相比于有浓密毛发和尖牙利爪的动物,在复杂的野外就更危险。
尸体全身满是伤口,多处骨折且眼珠为何缺少的原因不明,另外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一般能到这里的尸体,都是已经由公安拍照登记过,并且超时无人认领,准备火化方便存放的。
大张应该是本着职业操守,可能不忍心人都死了,不但没有联系到家属还要早早烧掉,以及把他作为常规的练习作业来简单做了缝合,说不定他是真有啥急事才离开,结果给忘了没把人家放回去,而自己又再没能回来过。
我看看尸体上的那些缝线痕迹,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