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游记之(七)诸恶莫作 众善奉行(1 / 1)
三人在房中商议事情,仆人来请太子三人用早饭,三人决定用完早饭请庸凉君同去视察民情。
用完早饭,仆人撤下餐具,上了早茶。庸凉君问道:“昨晚睡得可好啊?”太子回话:“换了地方睡得不踏实。”皓明道长接着说道:“贫道昨夜也睡得不安,做了一夜的噩梦,吓醒了。”庸凉君一听,来了兴致,问道:“哦?我的府上还能做噩梦,能把道长吓醒,一定是不得了的梦,道长梦了什么?”皓明定定看着庸凉君,片刻,说道:“义冢,万魂托梦。”
庸凉君听闻,愣在那里,面色从红润瞬间变为铁青,脸上的皮肉甚至不受控的斗了几下,这些反应被三人尽看眼底。皓明眼神中带着冷若寒冰的愤怒。庸凉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说道:“道长不要怕,只是个梦而已。”皓明道长没有说话,太子说道:“伯父,今日我们该去视察民情了,父皇有命,三个月内务必回去复命!”庸凉君说道:“好,我命人去备车,你们也准备一下。”太子命萧玉去府衙接回了户部兵部两位大臣,自进城,二位大臣是住在府衙内的。
庸凉王带了兵士,众人从城西开始挨家挨户查,查每一户人家有几户人口,感染了几个人,领过多少石米,领过几次药等等,由户部大臣记载下来。这一察,问题就出来了。来到第一户人家,虽然大人胆小,支支吾吾说每天都领粮,每天都领治瘟疫的汤药,但实情是小儿哭闹着喊饿,孩子不会说谎,户部大臣命兵士查看他们家里米缸锅灶,空无粒米,锅灶更是多日未起火。
太子问庸凉君:“朝廷发放了赈灾米粮,为何百姓家中无米可食!”庸凉军说:“这些刁民,吃了粮不承认,城中每日都放粮,都是午后发放,想必是昨天的粮吃完了,今日还未到放粮的时辰。”说完目露凶光的瞪了夫妇一眼,吓得夫妻二人头也不敢抬。太子又问夫妻二人,是否如庸凉君所说,夫妻二人唯唯诺诺诺的点点头。
皓明道长看在眼里,问二人道:“你家中父母在何处?”夫妻二人抬眼望着道长,一看是位慈悲道长,眼眶瞬间红了,刚想上前说什么,又看到庸凉君,吓得退后低头不语。皓明再三问话,他二人都不开口,只是抹眼泪。太子命户部尚书翻查户口簿,户部大臣回太子:“他家中还有两位老人,一个九岁的女儿。”太子问夫妻二人:“二老在哪里?你们九岁的女儿在哪里?请他们出来,本太子有话问。”这句话太子说得看似礼貌,其实口气如命令一般,不容再有推辞。
夫妻二人一听眼前这位年轻男子是太子殿下,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说道:“太子殿下,家中老父老母感染瘟疫,已经去了,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也去了,埋在城北的乱葬岗,没有办法出来回太子的话啊!”太子扶起二人,安慰道:“不要怕,有本太子在,定为你们主持公道。二人泪流满面,刚要说话,庸凉君抢了一句说道:“说吧,太子是我侄儿,有什么就说出来吧!”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太子听了皱起了眉头。夫妻二人也是聪明人,犹豫再三默默退回墙角去了。
太子怒道:“户部大人,如实记下来!”户部大臣回话已经记清楚了,太子转身出了门。
接下来查第二户,第三户,第四户不出所料,每户人数齐全的没几家,家中无粮无菜,孩子饿得哭叫,老弱病残又饿又病卧床不起。只有卯时领来的汤药,空碗还在桌上,有的百姓家里锅里煮的是野菜草根,令人最为愤怒的是全城百姓被下了封口令一般,无一人敢说出真相:无粮发放,无药可服,自生自灭,感染不起的尚有气息的,名为隔离,实则都拉去埋了。
太子,萧玉,皓明道长,明明知道实情,但没有证据,无证据就不能治罪。昨夜太子和萧玉暗访的药店主,出于良心说出了实情,不论是为财,还是为救人,已经尽力了,不能把人家强行拉来做证人,尤其是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定罪拍案时,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得给他留条活路。
午时,府衙的粮车出仓,开仓放粮。百姓疯了一般,欢呼着“放粮了!放粮了!快去抢粮!苍天呐!终于放粮了啊!”全城剩余的百姓冲出家门去抢粮,这场景与三年前大旱闹灾荒的情景无二,但是现下并非大旱绝收,且粮仓里明明有粮食。
能下床的拿着袋子往粮仓跑,病情严重的扶墙一步步往粮仓挪,怀里抱孩子的、病重一步三咳的、体力不支的,在抢粮的时候倒地被踩踏,再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粮仓赶,城中乱作一团。太子下令命军队维持秩序,皓明道长和二位大臣搀扶被踩踏的老弱妇孺。
太子怒问庸凉君:“伯父,这像是每日开仓放粮的景像吗?你到底多久没有放粮了!你来给我解释!”庸凉君面对这失控的放粮情形有些意外,整日饱食山珍海味的他,如何能知道疾病缠身将要饿死的百姓的感受?转过头假惺惺的训斥自己府衙大臣:“混账东西,你们干什么吃的!”府衙大臣吓得不敢说话。户部和兵部二位大人也是被眼前的惨相吓懵了,怀里报着册子,一时间忘了记录。太子怒道:“户部,记!”户部尚书才赶忙将上半天所查详情一一记录下来。
只半天时间,只一个开仓放粮,就如此令人心惊,那接下来要查的,岂不是更凄惨恐怖?
耗时三天三夜,太子携众人查完了所有百姓家的人口统计、人均口粮、汤药发放、救治情况,死亡人数、感染人数,太子下令:“朝廷户部和府衙户籍处两部同查,瘟疫开始时朝廷所拨赈灾款和物资的入帐数目,疫情爆发至今的用度支出账目明细,剩余库存明细,期限三日;萧玉帅赤阳军四万,维持巨门城每日放粮、发药、隔离病患,并限期三日统计出城中未断气死亡被活埋的百姓人数,张帖告示,重金奖励举报者,保护证人安全,直到查清真相,案犯归案!”
太子走到庸凉君面前,冷冷地说:“伯父,疫情下的民心民情,是无法预料和掌控的,我希望你亲自来告诉我真相,不要等我查明一切,就晚了,侄儿也保不了你!”说完扭头上了马车,和皓明道长回了庸凉府,留下庸凉君咬牙切齿地在街上站着。
眼看着事情要暴露,庸凉君心生了杀意,没有圣旨、没有收缴我的兵符,在巨门城中,我才是主人。于是他召来巨门城统兵将军李现,下令道:“等太子回府,派兵封禁八角阁楼,郡主府外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出入!”李现回道:“领命!”
庸凉君心里默默念道“伯父疼你,奈何你要老夫的命,那我也顾不得叔侄情份了。”
而太子也不是等闲之辈,自小经历过立储之争、宫斗暴乱的他,又怎会不知乱臣的套路?回到庸凉府门前,便召来留守在府外的赤阳军副将马超,命马超即刻帅一万驻守府外的赤阳军,镇压府军,把整个庸凉府的府军替换成赤阳军驻守,府内所有奴仆亲眷圈禁府内,由兵士看管不得外出。随后与师父回到了八角楼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庸凉君乘着马车回到庸凉府,下了马车,守门的侍卫看到郡主回来了,相互使了个眼色不作声,庸凉君满脑子打鬼主意,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府兵已经调换成了赤阳军。进府之后,守卫关起大门,来了个瓮中捉鳖,这瓮还是鳖自己的。庸凉君走在长廊上,越走感觉越不对劲,怎么府上的仆人一个都不见,再往前走,看到了站在院中的侍卫,这才发现自己的府上早被赤阳军控制了。气得他大骂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竟敢闯我的郡主府,谁给你们的狗胆?”这时马超走过来回道:“奉太子殿下之命,封禁庸凉府,郡主大人还是稍安勿躁吧,等太子查明此次疫情失控真相,自会给郡主个交待的。”然后下令道:“来人,带郡主回房去休息,不得外出半步!”两名士兵带庸凉君回府,气得庸凉郡主骂了一路:“小兔崽子,敢关我,我是你伯父,好你个不孝的兔崽子,六亲不认,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啊你个兔崽子”
庸凉郡主在房中来回转圈,还在等着他的大将军李现,带十万兵马来救他,实则早在开仓放粮时,太子的一道密旨就在静待时机了,这道密旨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就事先下令给萧玉的。放粮之时场面失控,太子有了有力的借口可以行动了。兵部尚书下令关押了巨门城统兵大将李现,收缴了兵虎符,赐萧玉兵虎符,统十万大军,这一通操作,不动一兵一刀镇压了一场巨门城叛乱,避免了一起亲王谋反的皇室丑闻,保护了原本垂死挣扎的百姓,虽然已经来晚了,但该还给百姓的一个公道,必须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