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裂变(1 / 2)
那记掌正正击中了都焱,暂时中断了他猖狂的进攻,他抱着受伤的心口,愤怒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他承认,他赌输了。他赌海棠终究会不忍对他下死手,可是她下了;同时他又很欣慰,他一手培养了她,就希望她不要被感情羁绊,做一个理智果决的人。
他深知女儿的责任,他怎会不知呢?当初是他一手把她推上那个位置的。为了家族的荣耀和延续、在他困顿之际,他很庆幸海棠的出生拯救了这一切。她出生,所有异象都昭示着她的不平凡,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惊喜有多甚。
当初,时局混乱,东夷和巴人打得如火如荼,他苦修的秘术竟无缘无故滞摆,不得已,他只能耗尽心血封印整座西府城,假死以图后来。谁曾料,这一隐藏便是千年。世事难辩,风羿屠尽巴人族,自己也没逍遥多久就横死,他当初封城的无奈之举竟显得英明无尚了。
“为国为民”这是他坚守一生的信条,他做的一切都是由此出发。国君昏聩,他有必要匡正,必要时,择贤而居之也未尝不可!他不是愚忠迂腐的臣子,反而觉得这应该是执政者具备的基本素质。当然,期间运用的各种手段他认为都可以不拘小节,成大事嘛,怎会没有牺牲!
“要不是我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就凭你们几个!”都焱觉得,在这群小辈面前自己还是应当找回一些面子。
对他的冥顽不灵海棠深感痛心,她强忍崩溃的情绪杵着,深怕动一动,所有伪装的盔甲就会掉一地。
韦琮虽受内伤,但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
倒是韦瑀,他实在受不了海棠承受这份诛心的折磨,他冲到都焱面前,咬牙切齿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蹦出来。
这戏剧性的一幕震慑了三人,但也稍微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都焱的眼里有些失望,他看看海棠,目光回到韦瑀身上,嫌弃地说:“东瑀怎么会是你这模样。”说完又别有深意地瞧一眼韦琮。
韦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又看,调侃说:“怎么?后悔了?诶!这可不带反悔的啊,我和海棠都成亲了。”
都焱哼哼两声,表达了无尽的嫌弃。
韦琮动了动身子,韦瑀警觉地瞥他一眼,他当即停住,见他消停,韦瑀才又放下心来。
“我说,你就别折腾了,都过了多少年了,时代早变了,你还做着你那‘为国为民’的春秋大梦呢?”韦瑀说这话毫不客气,但也是想劝他放下执念。
都焱当即恼火,怒目圆睁说道:“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我西府一门秉承异学,命格不同凡人,自然不能甘于庸俗,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是理所应当,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是亘古不变的使命!”
韦瑀不屑道:“使命的确挺伟大的,但被你操作一通早变了味儿了。”
都焱恨恨瞪他一眼,不满他的顶撞。
这时,海棠站出来,说:“你这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从小到大,我都是被您用这几个字教育的,我以为我放弃自己,放弃所有,将它已经做得够好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和您完全是背道而驰的,我以为的‘天下苍生’就是万民的安居乐业幸福过活,但您却不这么想,我以为我和您从来都是想的一样,可事实是我一厢情愿了。我不明白了,父王,在朝堂您从来不偏帮任何一方,但你却设计了所有人。现在看来,我好像又明白了一些,您不是不偏帮,您只是藐视所有人,认为他们都不配拥有您的另眼相待。”
“是!”都焱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我们西府是何等家族,他们那些修炼歪门邪道的俗人怎么配!”
“巴人、东夷乃是臣服大夏守边防的大氏族,还不能入你一介相师之眼?!”韦琮实在忍无可忍,他感觉平生没受过此等侮辱,着实没想到,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出身在别人眼里竟如此下贱。
都焱不甘示弱,怼道:“不过是手下败将暂居人下而已,骗骗国君和普通百姓就好,想骗我,休想!”
“巴人为了大夏已经灭族,这还足以说明忠心?!”这次轮到韦瑀忍不了了。
海棠紧着他的话说:“原来在您眼中,即便被灭族依然是异族,依然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那大夏的一统算什么?氏族间的利益真的比万民的性命更重要?!”
海棠胀红了脸,死死盯着都焱。他被她一顿紧紧逼问慌了节奏,面目狰狞地大吼:“当然重要!西府一门自古以来都是异术的正统,就因当年先祖一念之仁,传异术于天下,致使我门节节衰落,越来越受冷待。国君虽表面敬重,可疑心从未消减,要不是你降生显现异象,迫使他遵循民意,立你为天女,恢复荣光,西府怕早已成为各氏族大家的刀下俎了。”
海棠竟一时被噎,对他的所说无从反驳。她自出生起便享受万人爱戴独一无二,没有体会过冷遇的滋味,但翻阅家传,书中的确记载着有很长一段时间西府的衰落,虽顶着‘国师’的名头,但实则已无多少实权,门庭凋零,俨然一副败相。
见她似有触动,都焱接着说:“我们寻找了几百年的《上古集三卷》竟一直藏在巴人族,这部古卷乃是我门至宝,关系着西府的生死存亡,我怎会让它任由巴人亵渎!多年来,我派出无数的死士伪装成各氏族的刺客潜入首领府盗取,可全部无功而返。直到后来,涂山为了制止东夷族的壮大,不得不和我联手,而我也意外的发现古卷、你、东瑀三者的关系,为了取回古卷,也为了削弱巴人族、东夷族的势力,我同意了你和东瑀的婚事。要知道,身为天女,你是不适宜婚嫁的,感情对你来说没有助力,只会成为你的牵制。”
“你好狠的心,连自己的亲女儿都利用。”韦瑀听完他的话有些瞠目结舌,不禁发出感叹。
韦琮却问:“古卷的神力这么大,就为了区区一个东夷族,涂山怎么肯轻易答应给?”
都焱冷哼一声,“他哪里懂这些,也难怪,古卷本就不是巴人族之物,它自古以来就是我西府镇门至宝,若不是当初先祖糊涂,广传异术、散尽宝物,它怎会流落不知去向。涂山只知古卷是宝物,多年来从未探明它的用处,更无处知晓它和海棠的联系,他几次三番欲与西府结亲我都拒绝,要不是他搬出古卷作聘,我断不会答应他。”
海棠幽幽地说:“先祖不是糊涂,他是仁德、智慧,天下神奇之妙,西府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一家独大,焉知不是祸事?倒不如慧泽万民,让拥有独特天赋的外族人也能修习异能,为民造福。”
都焱激动道:“愚蠢!人心叵测,一味求全殊不知就是给自己招祸,还累及族人,只有自身足够强大,别人才能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