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施法救人（1 / 2）

在其他人看来，徐市似乎无所不能，上天可摘月，入海可探龙。但徐市心里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他明白，自己也是凡人一个，既没办法起死回生，又不能逆天改命。

虽然自己养生有道，但这只是师承，按照方术，遵循天时规律，人人可以做到。

只是最简单的道理，最少有人去坚持罢了。

徐市见过圣人，他师父就算一个，却没见过神人。

即便一人能活千万年，千万年后也依然会死。

天道本身如此，天道孕生的万物自然也如此。

就像田麒，命像该绝，但究竟是否会绝？他也不知道。他只能以自己所知的道为导，剩下的就交给天道。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人只能做成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正因为一个人不是无所不知，所以才无法成神。因为有所不知，才会求神。所以才会让那些多“知道”一些的人，显得神。

所有人所见之神异，其背后皆有法可依，是诸子百家智慧的积累、传承、试错、变化、再积累，如此往复，天道循环。

徐市静静的看着田氏家人们忙碌，陷入冥思之中。

在田二的指挥下，仆役们小心翼翼的把他所需之物，一一放入田麒房内。田二还命人炙了鹿肉，烹了菜羹呈上，但他现下无心食用。

田儋、田荣在田横的劝说下，都回府休息去了。田横夫妇在门外敬候相陪，见徐市静思没说话，他们也不知该说点啥，田婉的手紧紧攥着裙边。

徐市道：“人皆生死有命，人醒如梦，人死如睡，二位看淡一些。”

“是，仙师”，两人呼了口浊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但又哪里会真正平静下来。

“令郎所得为尸厥之症，本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只是令郎体弱，元气不足，至此应有一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又接着道：“我将为令郎行针，并以导气之术助其固元，其间不能受扰，两位也不要待在此处，且回房中等候吧。”

“仙师放心，请仙师施法，仆必不让一只鸟飞过屋顶。”田横道。

徐市点了点头，说：“成败即在今夜，且看天意！”说完便不再看他俩，安排弟子道：“无咎、虞吉，随我救人。元吉，门前护卫。”转身进了房门。

“是，师父。”一音雄厚，二音清脆，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女童之声。

细看才发现，这俩小童穿着同样的道袍，扎着一样的道髻，红扑扑的小脸，肌肤细嫩，看起来都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倒跟俩小大人似的，没有孩童的顽皮之色。

两个小道童跟着徐市进了屋内，便把门轻轻掩上了。

那名葛衣汉子，先走到窗牖（you边，把覆牖的木格给盖上了。秦代没有玻璃，也没有纸，镂空的木牖夜间或天气不好的时候，会用木板全部盖上，板上有扣，严丝合缝。

只是这大白天的覆牖，看来徐市所行之法较为隐慎。

汉子走到门口，叉手立住，目光低垂，眼神都不动一下，跟块石雕也似的。但就是这当门一立，却给人一种感觉，仿佛怎么找角度都不好进门。

田横夫妇二人目光对了下，便依言不再留在这里，田横见妻有些脱力，便一手托肘，一手扶腰，先把她送回屋去。又返回安排宾客把东厢那边团团围住，甚至连宅外街上的行马也拦了。

四角远远的，还真有人持弓，应是担忧万一有扰，弓声太近也会影响屋内。当然，大部分兵器已被秦人收走，田氏私藏的几件，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随着门、牖被关上，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午后的阳光顺着缝隙，在地上、窗边划了几道口子。毕竟不是夜晚，室内是看得清的。

徐市打开案上的药匣，取出一个叠放整齐的布包裹，展开平铺在案边，是一套银针，比后世的钢针，要粗不少，也长的多，针后有铜鼻，便于捏持。手上动作不停，言道：“虞吉，解衣、侧身。”

一个小童闻言，走到床榻边，轻轻掀开了盖在田麒身上的被子，把取暖的铜炉在榻四角放了。然后伸手去解田麒的衣服，看着田麒的脸呆了呆，微微低下头，不去看他，但这少年的样子却印在脑子里了：样貌清秀却没有生机，眉头隐约在锁着，像是全身最后一处还在与命运做抗争的地方，心想：“也不知能不能救得活。”

等解开了深衣，看到内里的胫衣，忙把头转向外侧。长长的睫毛慌乱的扑闪了两下，又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