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猫土(1 / 2)
罗波那不知道走了多久,脚底都磨穿了,血拖了一路。
一个穿着红色袈裟,持禅杖的老人坐在前方石头上,面无表情看着他。老人身旁有只半人高的狗,见了人也不吠,只是竖起耳朵。
罗波那并没有被吓到,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该到尽头了,他停下来,等着这位使者把他带到地狱去,遭受所有罪的刑罚。
“阿弥陀佛。”那老人伸出手,向罗波那微微欠身。
“焰摩罗,不必多言,带我走吧。”罗波那的嗓子明显沙哑了很多。
那老头不紧不慢道:“贫僧来自东方地界,料到此番因果,不知檀越可愿负我回泰山?”
罗波那看看自己的脚,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心里虽然骂着这人荒谬,却还是答应了,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经卑贱到不值一提。
罗波那背着那老头,旁边跟着狗,一步一步向东北方去。
作为地府第一殿王,蒋子文注意到黄泉路来了很多不太一样的鬼。
人死后为鬼,鬼一般都是人的样子,偶尔有惨死的面目狰狞些。可是近日黄泉路上尽是些凶神恶煞的家伙。有的犄角破开头骨露出来,有的生得一副恶兽相,有的獠牙朝天,有的犀牛鼻、眉生刺。
这些模样,就是他这样一个鬼王也有些动容。
蒋子文拿起铜镜,看自己豹眼射血光,狮鼻露凶相,络腮长须下隐约露出紫唇,方冠压不住阴气,种种,竟还比不得这些小鬼恐怖。
他坐在亭子里,地藏王说即将来同他商榷事宜。
也不知这些鬼究竟有多少,蒋子文强忍着将他们碾碎的冲动,等待地藏王赴约。
地藏王带着谛听来了,两人高的谛听背上伏着一个乞丐一样的人,两脚还滴着血,不知睡还是昏。
“子文,安得广厦千万间?”
蒋子文会意了,即刻操手这些厉鬼的阴籍。
那一路上罗波那同地藏王说了他的一生,地藏王说只要你与苍生为善,苦海之心有座小岛一直杂草丛生,不妨开辟出来与你作楞伽。
罗波那欣然,脚步也加快了很多。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地藏王意暇甚,吟咏出杜甫的诗。
通灵·现世。
罗波那通过地藏王的吟咏看到了那山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站在山上,看来来往往,飞鸟在云之上盘旋。山一面为阴,一面为阳,山之上是阳,山下是阴。脑海里好像展开一张地图,红点是那山的位置,自己朝着那座山跋涉。
“这一路切不可化出法相天地,仅作行路人,一直到泰山,我同你入苦海。”
“好。”
“西方罗刹多逃遁至此,然形态凶恶,化为猫而生,汝眼下意如何?”
“南无,听从菩萨安排。”
东方地界在中原称阴曹地府,入口在泰山之下,绵延数千里,西接天竺,东入归墟,北擎蒙古,难踏炎夏。所以十王之内有描述说“司掌大海之底”,不必居住水中,是因为其地界于东海之下,血海之滨。
上古时期大地向东倾斜,而地下仍然平坦,所以地府的高起和地上的倾斜最低处就成了通往地府的可能。泰山以下有地府地势最高的往生山,地上的泰山底也是倾斜较低处,加上泰山独特的灵气,成了魂灵的归处。
自此东方地府,除酆都城十殿阎罗外,又有苦海江心、罗刹猫土,犹如世外桃源。其布局巷道,皆似楞伽。
十数年,政通人和,一派神鸦社鼓。
一日罗波那心痒难耐,兀自走过奈何桥,遇见拉瓦那,两人寒暄过后,罗波那又去忘川河边,望着血一样浓稠的水流入苦海。
安得我眷。
听见有女子啼哭,回首,见三生石前,一素装少女,约莫桃李年华,满眼幽怨地看着罗波那与其身后的水。
自此罗波那对这女子一发不可收拾。或奈何桥幽会,孟婆看了直叫唤;或戏猫,猫民回家哭笑不得;或化形在阎罗殿前玩耍,大殿石狮子得伴。
阎罗王新上任和大喜双喜临门,加冕后发现夫人不见了,勃然大怒,派阿傍和马面罗刹去绑回来。
罗波那带着女子回了罗刹猫土,登上封王台,女子告诉他自己从小被森罗殿养大,阎罗王有意将其取为妻。
“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吗?”罗波那抓住女子的肩膀。
“不。”
“那就好了,我帮你夺回自由。”
女子眼里从没有过的光出现了。
“封王台,猫行空,凡罗刹者皆为民,今日来了黑凤凰,君临孤岛长夜星——”猫民在台下唱起了歌谣。
马罗刹抬头看见,默默地退下。
阎罗王得知有这种事,气得大殿摇晃,纠纶界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