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门(2 / 2)
他喊了出来。
屠烈城也扔下了身上的包袱。
通灵·现世!
王景明心里想的是……
“哎呀我操这什么玩意啊?摁一下就可以停下来了是吧,什么高科技玩意儿关了要吃人血,鲁迅先生你在天之灵骂死发明这东西的人吧,哎呦我操嘞……”
说时迟,那时快,王景明见最后几步,干脆扑上去,可是雪底下不知怎么伸出来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往后拖动了半米。雪一坨坨砸在王景明的背上,王景明正要回头,那东西将他抓紧在空中画了个弧,狠狠地砸在了一块巴掌大的岩石凸起上。王景明叫都叫不出,昏厥过去。
屠烈城再看那东西,分明是个雪怪。青面上长着血红的双眼,灰色的身体覆以白色长毛,身长约一米八五,两个拳头和人头一样大,像猩猩一样活动。
把一个入侵者摔得不动弹以后,雪怪也没闲着,转头就向屠烈城跃走过来。
屠烈城深知喊叫什么的没用,他抓起登山杖跳向雪怪侧面,利用尖刺在它的胳膊上犁了一道口子。雪怪吃痛,发出熊的叫声,但下一秒就和没事一样,抓住屠烈城的脚就往身后甩去。屠烈城的腰撞在一个干尸肘上,疼得直吭哧,一只鞋也因为雪怪太用力甩出去。他躺在那里,只有头能够痛苦地左右摆动,意识已经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但是有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门里面,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着红袍,也躺着呻吟。
你……
地狱之门里涌出来的风将他的长头发撩动,一个是大背头,一个是髻,都有节奏地摇曳……
“生命真的很宝贵,也很脆弱对吧。”
“一个人一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朋友,相处十余年,一路上疯疯癫癫,互相损互相瞧不起,穿过同一条裤子,同吃一个手抓饼,在巷子里和小朋友捉迷藏结果大人撞个满怀,小朋友却坐在墙头嗤嗤地笑。”
“仅仅是一摔就失去了继续生活的能力。”
“仅仅是一个人的死去,就让另一个人的世界不再光明。”
“本应由我来保护你。”
本应由我来保护你,你却比我更勇敢地冲在前面。
一滴泪滑落那张粗糙的脸,没过几秒就成了冰。
罗沃拿,
罗波那,
都尼啊陀塞托啊尼瓦迪黑,
世界即将重置,
啊羞那托那瓦迪黑迪嘿。
阿修罗流落人间。
随着一声虎啸,接着是捕食的声音,肢体撕裂,血肉横飞,不时有锤击地面的轰声,但更多的是哀号的吼叫。
屠烈城再睁眼时,只见雪上血肉模糊,一只有九条尾巴的虎形生物背对着他离去。
那家伙,人站起来的未必看得见它的背……
通灵·现世!
没反应。
通灵·神迹!
那生物似是惊了一迭,九条尾巴停止浮动,转过来一张黑色的鬼面,鬼面上是两个凶神般的红眼。他的后半身子倒很像是白虎,前半段身子,尤其是两个利爪,特别像只巨型蜜獾!
你,你是神迹……
是,我叫陆吾。这里很长时间没有人迹了,今日相见,算是有缘。
你就是山海经里那只九尾虎……
不错,这扇门就是那异兽的来历吧,你可有办法关闭它?想你是为此而来。
是的,我会将它关闭,还这圣地一个太平!
那是最好。
陆吾纵身一跃,仿佛九天落雷,直压山下去。
那么,到此为止了。
他站起来看了眼地狱之门,脑中不自觉地陷入一个场景。
一座紫色的火山,火山口像獠牙朝天咧开,山里头氤氲着紫色的雾气。
两男一女,踉踉跄跄地往山上跑。
“咒定,去吧,小心点。”其中一个男人拉着女子的手,向另一个男子说。
“好。”随即另一个男人一跃便消失。
“瑞月,坚持住,马上就可以甩开那些鬼东西了!”
女子点点头,可她立马就脚下踩空摔倒了。
原来是个小坑。
她尝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已无法站起,她的双腿失了知觉。
男人抱起女人,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他也力竭了。
“我们,我们说好的永恒呢……”男人把头埋在女子的肩上。
女子摇头,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她含着泪。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是时间逐的客,彼此祝愿痛苦的永生,你若盛时我与你极乐,你若飘零我陪你余生……”
女人并没有张嘴,整个世界却响彻了这声音。
“辟圣!”先前那男子落在一旁的石头上,眼睛与眼影共猩红,他已变成了一只踏雪猫鬼,长袍的袖中探出两只利爪刺入石头,“宋与秦来了。”
“呵呵……”男人渐渐发出阴笑。
辟圣略微抬起头,用那只北极星在夜空样的右眼与女子对视。
“这才是你。”
男人抱起女人,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而咒定则留下来面对山下。女人在看辟圣时,只见他眼中的火焰咆哮道极甚的程度,就像当初在异国他乡击溃湮灭神湿婆时。
见辟圣和瑞月双双跳入往生山后,咒定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跳入……
轰!!!!
“可恶的走兽!”一位王见赶不及,一个擅跃化了鸦羽散落,下一秒就站在火山口。
这位王转过身,有些问责的语气:
“蒋子文,这是你的殿辖!”
另一位王这时也已站在他的身旁,挥了挥袖,揣住。
“是,吾之过也。”
再说后方跟来的两队阴兵,一队行尸数里,一队鸦羽环绕。
余钦将勾镰刺入尘壤,高喊:
“宋王殿听令!”
“秦王殿听令!”蒋子文也高起了声。
“搜捕余党,尽数杀之!另外,”余钦肩头落了一只乌鸦,“去告诉黄霸不必来了。”
上有黑月,下有鬼号,乌鸦在永夜间划出愈加黑的痕迹。
一旁大石后,一只乌云踏雪背部缺了一大块,它已沾上尘壤盖住了血腥味,但因此更奄奄一息。
屠烈城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从王景明嘴脸上抹了点血渍,就要回头去封锁那门,正在他转身朝地狱之门伸手时,却见那门里缓缓地走出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整个黑色的头部,眼睛和口就像西方万圣节的南瓜灯一样。一袭白衣,后背黑发及腰,手持一柄黑色长枪,慢慢地走,直到整个身躯浮在空中。
那种对凡体的绝对压迫,任何一个人直面她都会知道生死不过是她心情的摆动,只要敢动弹一下,那柄长枪会毫无痛苦地刺穿自己的心脏,了结一个生命。
转腰、俯身、击发,一气呵成,那猫鬼反手一击,将屠烈城击飞数米,使之陷进雪地。
屠烈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现在除了捂住腹部呻吟,没有任何办法。
那猫人又举起长枪,雪一重重掀起,将屠烈城也带了起来,猫人空翻,又是一记暴击,打的屠烈城气都喘不上来,口水都咽不下去。
但他还得去,因为关闭那扇门,他就会拥有后半生的自由!
一个浅尝过自由的奴隶,至死也忘不了自由享乐的滋味,哪怕是要用血去争取!
站起来!
屠烈城仅能跪起,就算用膝盖也要去,用胳膊也要去!
这抹王景明的血在他指尖凝固结块,但仍然是他的希望。
他的嘴角不停的渗血,体力貌似已在临界点,只要把手摁在门上,他就会立马昏过去。
一只手按在屠烈城肩上,将他按倒了,有个人从他身旁冲上去……
那是绝命的步伐,每一步都像回家那样沉重,他知道这一趟不会有归途,便挺起胸膛冲上去……
兄弟啊,我一直知道的,你的宿命。因为我的命就是你的血给的,如今你只有肉体凡胎,失了自己所有的血,自然就由我来。
这并不是屠烈城建立的通灵,莫非是……
王景明!这辈子你一直把我当孩子保护!
猫人一看那个“死”了这么久的人复生,颇有些吃惊,提了长枪就刺,不成想一道天雷正巧劈中她,使她摔落在地。
她始终盯着王景明,屠烈城已构不成什么威胁,只要王景明不靠近那扇门,她就是世界的主宰,这场永不休止的争斗的胜者!
一只巨大的手抓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摁进地里,一路像疯牛一样往地狱之门冲锋。这种窒息使她发不出嘶叫,只能四肢挣扎。可是那只大手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挣脱,她手里的长枪脱落。
那只手把她撞在地狱之门上,发出“咔”的一声,随后将她举到空中,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又一次抓起,砸下,这一砸猫人摔进了门内,而王景明也把手盖住干尸的额。
王景明正要转过来露出笑容,率先张开的是他的心窝。
他登时倒地,断了气,干脆得就像地狱之门的红光如镜破碎。
归巢的武器最后一次品尝到了鲜血。
“生命如此脆弱,对吗?”
……
“对。”
昆仑山打了一夜的雷。
没人知道屠烈城是否生还,后来科考队进行第二次勘探时,大致确定了昆仑山有强磁场。在为王景明收尸时,科考队发现打碎的小半坛泡椒笋和一支折了的登山杖,返途中捡到一支温度计。
驻守昆仑山的军队于次年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