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戴鸭舌帽的药师（2 / 2）

“住持知道吗？”王良寺问道。

“住持知晓。”

“嗯，”王良寺略作思忖，“我看多半是瘴疠，劳请师兄向住持回禀，我脚程快，先带些适症的成药赶过去，估计下午申时就能到。要是病情复杂，我便先传讯回来。”

“好的，师弟路上小心。”

王良寺点头应喏，利落起身收拾药袋和褡裢，崔取中把帽子递了过来，“哎，那今晚还赶得上看月亮不？我听说错过了这回，可能又得等个三五年啦。”

“这病情可大可小……”王良寺把鸭舌帽往脑袋上一扣，脑门前的短发撇到一边，一拍大腿：“神腿王良寺，可不是吃素的！晚上准能回来，等我。”

“你什么时候有这别号了？”崔取中望着大步流星而去的王良寺，眨了眨眼神，突然道：“……不对，你就是吃素的呀。”

燕子山在燕息乡的东头，下了燕子山直接向北，就通往秦森部的屯垦。

说起来简单，可这燕息乡就够偏远的了，兵屯那边则更是山野荒郊，基本上都是野径，路并不好走。

据说，当年觉渺寺叫做“燕居草堂”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燕息乡——“先有草堂后有乡”——这话在本地传了三百多年。要不是觉渺寺代代出能人，再加上镇寺之宝“天机石”的名头，燕息乡这么个穷乡僻壤，哪里会有如今这般气象，连清河崔氏、太原郭氏这种高门世家也往这边跑。

“天狗食月。不就是月蚀嘛，早见过了……嗯？”拐入野径，王良寺突然想起崔取中今天专门来约他看月亮的事，边走边自语道。

他记得自己似乎曾在更近的角度见过一个巨大的月亮——唔，它好像有个更奇怪的名字……是了，叫月球！他是见过一个很大的月球。

它像一个硕大无朋的泥丸，庞然巨物的表面坑坑洼洼，阳面白得刺眼，阴面幽深晦暗，就那么静谧地飘浮在虚无当中……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哧！包铁杖棍深深地插入沙地，王良寺摇晃的身形这才稳住——幻梦的症状又出现了，王良寺忙用手指揉捏起睛明穴。

这三四个月来，他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有着许多前所未见的事物。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被拉回了曾经的怪梦之中。

他先是看到了巨大的月球，紧接着，又发现眼前隔着一面透明的窗，竟比胡人制的琉璃还要更加通透，那窗面宽大、平整，而且，竟然嵌在一面铁墙之中！其实王良寺也分辨不出墙的具体材质，只感觉泛着金属的光，连地面也是。

一整间嵌着透明窗的金属屋子，而窗外，就飘浮着一个巨大的圆月。

他后来想，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墙壁可能用上了类似泥金的工艺。

梦境本就天马行空，这无可厚非，可这些怪梦也太过清晰和真实了，根据梦中所见的细节，王良寺甚至复原出了头上这顶鸭舌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帽子，像是在抓取自己真实存在的证据。

最近两个月，做怪梦的频率没有增多，可是却开始在白天偶尔闪现一些梦里的零星片段。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有一只怪物撕破了梦境，正要挤进他的现实生活中，将他活活吞噬。

王良寺心头隐现不安，因为除了梦里那些奇怪的事物，还有更加诡异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