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戴鸭舌帽的药师（1 / 2）

五月，燕息乡的燕子山上暖风渐起，天也亮得特别早。

昨晚下过一场爽快的雨，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宜人。

此时觉渺寺已到了自修的时间，山门大开，四下里一片清寂，只有间或几声鸟儿清越的鸣叫和婉转的啁啾。

药师堂内——

“豁！这就是你新做的小玩意儿？”崔取中拿起一顶鸭舌帽，在手里翻来转去地端详，啧啧咂嘴：“鸭舌这名字可没起错——”

这顶帽子状似酒瓢，月牙形的帽舌微微挺括，四片轻薄的皮毡围缝成帽体，又将帽舌隐于其下，真如鸭嘴一般，顽趣之中透出优雅。

“有点像胡人的风帽，可、可这也好看太多了！”崔取中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兴奋得嗷嗷直叫。

如今正当乱世，压抑而无为的隐士放野山林，臣服于现实的士人则胡风东渐，胡人的装束以其强烈而跳脱的野性与活力，闯入人们的生活，迅速流行开来。

王良寺做的这顶帽子竟比胡帽更加大胆、时髦，有着迥异于这个时代的制式思维与独特审美，难怪连见多识广的崔取中也爱不释手、赞叹不已。

王良寺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朗的大男孩，顶着一副与其气质完全不匹配的夸张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崔取中比王良寺小两岁，出自清河崔氏，当今一流的豪门望族，平日里谈吐优雅，寻常的东西难得入他法眼，这种大惊小怪的场面可真不多见。

“咦？”崔取中剑眉一挑，“这条扣带是做什么的？哎、你别说，你别说，让我想想。嘶……调度松紧的，对吧？”

王良寺微笑着点点头。

“那个……”崔取中嘴唇嚅嗫，往门外瞥了瞥，突然咧嘴一笑：“我稍微试一下？”

见好友点头应允，崔取中忙不迭地摘下峨冠，准备试戴尝鲜。

“哈哈哈，这可比发兜方便多了，你真是个鬼才！”

这时，外门的方向传来了轻微的门轴转动的吱呀声。

崔取中还没来得及重新戴上冠帽，一个匆匆的脚步声就来到了近前。

“师弟？师弟！呃——”一名知客僧快步走入药庐，朝崔取中低眉拱了拱手，然后对王良寺说道：“师弟，刚刚乡团来人，秦部兵屯有急症求请，说是校尉大人到屯垦巡视，昨日白天刚到，晚间突然就病倒了。”

“啊？药僧师兄们今天都在邻镇悬壶，早就下山了。最近疫症频发，有些乡人认为自己撞了邪祟，不但要开药，还得解心魔，师兄们都忙不过来。”最后这句是讲给崔取中听的，王良寺顿了顿，又问道：“有说什么症状吗？”

“纸短字少，只说发热头痛，呕吐腹胀。”

知客所说的秦部兵屯，是黎乐郡步兵校尉营麾下的一支队伍，头领名叫秦森，半年前来到燕息乡几十里开外的山隘处驻扎，据说是在屯田。

兵屯所在之处山林茂密，时值五月，热气和湿气开始升腾，校尉从外头来，车马劳顿，倒可能是犯了青草瘴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