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动机以及作案时间的排摸(2 / 2)
“你再回忆一下,除了是的之外的话。”
沈小瑜又缩了缩鼻子,“好像说的是:是事实,不应该这样,我现在特别后悔。上午问话的人太多了,可能有些出入。”
“你问他,举报信上说的都是事实吗?他说,是事实,但这事本不该发生的,我现在回想起来特别后悔。”朱韋甫突然开口说道。
沈小瑜回过头去,瞪了朱韋甫一眼。
“哦?曲队,你当时也在场,听到的是哪个版本?”赵鹤鸣看着曲岳庆。
“小沈说的意思对,但刚才小朱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小朱这个版本,几乎一个字不差。”曲岳庆赞叹地看着朱韋甫,这个片警再次让他刮目相看起来。
“这事本不该发生的。”赵鹤鸣嘴里嘀咕着。
后排几个年轻警察悄悄议论起来,“这两句话也没多大差别嘛。”
“小伙子,那我再考考你的记性,这本子上写的:你们问罗成峰,董玲为什么去他办公室见面?他说董玲是路过他办公室,看他批卷子,然后聊了一会假期怎么安排就走了。你记得是这样说的吗?”
朱韋甫看了一眼有点尴尬的沈小瑜和朝他微笑的曲岳庆,点了点头。
“记的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赵鹤鸣问道。
“说这话时,罗成峰的眼睛没敢看我们,目光落在茶几上。”
“你的意思是他有些心神不宁,还是故意在说谎。”
“他这话明显不可信。“
“怎么不可信法?”
“对于一对不想被人发现的情人来说,在办公室这种地方见面,肯定是事先确认好了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在,罗成峰是在知道董玲出事的情况下这么说的,明显是因为死无对证,要不是他知道了保安看到董玲走进他办公室,他一定不会承认和她见面的。”
“老曲,怎么被你找到的,这小伙子有点意思。”赵鹤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可别和我抢。”曲岳庆得意洋洋地回答着,刑侦处里,他和赵鹤鸣一直较着劲,赵鹤鸣擅长分析推理,处里很多大案都是根据他的分析破的案,相比赵鹤鸣,曲岳庆则更擅长组织行动,搜捕捉人。他们两人加上局里首席法医马克农,组成了刑侦处著名的三巨头。
“你们俩还斗什么嘴,赶紧讨论下去。”张如辉打断了他们。
“对了,你们和他交谈前,他怎么知道保安看见董玲进办公室的?”赵鹤鸣突然问道。
朱韋甫看了一眼沈小瑜。
“我,是我说的,刚提问时,我们问他最后一次看见董玲是什么时候,他说有点不记得了,我见他要抵赖,一着急,说了前天保安看到董玲进这间办公室了。”
“你这等于在提醒他了,这可是询问的大忌,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赵鹤鸣皱了皱眉。
“哦,知道了。”沈小瑜脸胀得通红。
“我继续。”赵鹤鸣咳嗽了一声。
“按照刚才刑侦组说的信息,6月15日董玲一共两次出现在公众视线。一次是18点,巡逻的学校保安看到她走进表演系办公室,还有一次是19点,监控视频看见她走出校园,沿着安定路走到新湾路拐弯,再沿着那条河道往北走,过庙台街,走入了河道边的林子里,此后董玲就再也没出现在监控视频里,也没有任何学校的人看到过她,直到今天早上河道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我先拋几个问题,第一,这起案件凶手作案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临时起意的犯罪,从尸检报告看,死者没有被性侵,死者是学生,穿着也很朴素,也不存在被抢劫的可能。如果是有目的的犯罪,那么无非就是钱和情,我们就先从刑侦组的调查来分析动机问题。
“从现有情况看,能作为刺激源的也只有举报信和董玲怀孕是两点,举报信的受害者是罗成峰,受益者是褚子霖,董玲怀孕嘛,就要看罗成峰是怎么看这事的,你们当时没问他吧。”
“我们是回来路上听曲队说的,之前并不知道。”沈小瑜说道。
“嗯。第二个问题,董玲离开学校后为什么要去那片林子?如果能肯定不是自杀且死亡时间准确的话…”
“哎,你这是信不过我吗?”马克农一脸的不悦。
“别打断他。”张如辉挥了挥手。
马克农哼了一声,不再作声了。
“我继续。董玲在林子里一定是遇到什么人了,或者说和谁约在那里了?我们假设这个与她见面和遭遇的人为x,这个x为什么要杀害董玲?他又是怎么杀害董玲并且躲过视频监控的呢?
“我想问的第三个问题是,那片林子四周是否还有其他出口,河道附近的视频监控状况。”
“我来说明一下河道附近的情况,我上午把那里的情况摸清楚了。”曲岳庆接过了话题。
“这条河道离艺术大学五百米距离,绕学校半圈,河道现在不通船只,是一条景观河,沿河都有健康步道,但庙台街往北的步道还没修缮,基本是原始态,这条河道的河水从学校背后的后霞山顺流而下形成的,那片林子里有个亭子,以这个亭子为界,往北就完全是荒地了。问了当地居民,他们从来不去那荒地,尤其是晚上。所以董玲进的那片林子和林子里那个亭子四周都没有视频监控,这么说吧,庙北街以北整段河道都没有在视频监控范围,这段河道大约有4米。”
“那能不能说罪犯就是在这4米的河道边上对董玲下手的,他先掐死了董玲,然后把尸体拋入河中。”张如辉说道。
“那也不一定,虽然董玲进入树林后再也没有出现,但庙台街以北那片原始态荒地也可能是犯罪现场,你们调查过董玲进入树林前的监控视频吧,没有发现有人潜入其中?”赵鹤鸣反驳道。
“没有,我们查了前几天所有的视频,没有人走进这片树林,只有罗成峰的同事,表演系副主任褚子霖沿着河道每天晚跑,但那天开始他突然不跑这条线路了,刚才我也说过这个情况了。”沈小瑜说道。
“那这个x是怎么进入林子的呢?”张如辉的手指敲着桌子。
“只有一种可能,x是从那片荒地进入林子的,他事先在那里等董玲,这也佐证了x已经做好杀害董玲的计划了,不然他不用这么费劲心机隐藏自己的踪迹。”赵鹤鸣又拿起手里的记录本。
“从目前情况分析,这应该熟人作案,这个x是事先诱骗了董玲在那片树林里,然后实施了犯罪。
“现在我们再回头来看刚才我提的第一问题,动机。罗成峰有作案动机吗?”
赵鹤鸣没有指向地拋出了问题。
“我觉得有。”后排一个留着寸头的小伙子抬起了手,“董玲发现怀孕了,去找罗成峰,罗成峰让她打掉孩子,董玲不答应,发生了冲突。因为是在办公室,罗成峰怕被人听到两人的争执,让她去河道那里的亭子里等他,他在那里杀害了董玲。”
“为了不让把孩子生下来,就能杀人?”寸头边上的一个方脸男子表示反对。
“罗成峰现在正处于竞选院长的关键时刻,举报信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要是董玲怀上他孩子的事暴露,他肯定会身败名裂,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杀人灭口不是没有可能。”寸头颇为自信地回答着。
“可以把罗成峰列为嫌疑人之一,但是如果是他作案,他的作案时间恐怕不够。”曲岳庆终于忍耐不住点了一支烟。
“从学校走到河道那个亭子,只有董玲走的这条线路,董玲19点离开学校,19:3走入那片林子。前天夜里,除了董玲一个人外,视频监控并没有发现其他人,所以罗成峰尾随她的可能性没有。
“学校保安说23点办公室灯灭了了,门窗也关了,罗成峰说他是22:3离开的。下午小沈他们在询问褚子霖的时候,我接完张头的电话后,想求证一下罗成峰的话,就去学校保安处调了那天的监控视频,22点到23点这段时间,只有一个撑着伞的男子走出学校大门,因为撑着伞,视频没有拍到脸部,身材模样和罗成峰很像,保安说因为太晚了,又是下雨天,没注意罗成峰走出去。我查看了一下,那天晚上是22点后开始下雨了,而且雨越下越大。
“罗成峰的家是学校为吸引人才平价买给他的,离学校步行只有2分钟,他对我们说他是23点到家的,有他妻子可以作证。
“如果罗成峰要做案且要不被监控发现他走入那片林子,他就得走连接后霞山那里的荒地进入林子,根据当地居民的说法,从学校出来从荒地到那片林子,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假如罗成峰从19点出发,得21:3赶到那里,而董玲进入林子的时间是19:3,也就是董玲得在那里等上两个小时,这好像不太可能。
”就算罗成峰让董玲在那里等了他两个小时,他作案后,还得花费两个半小时原路返回学校附近,再走2分钟到家,这样到家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了。
“所以,如果罗成峰是x,那么他必须要在19点躲开学校大门口的监控视频,要走将近六个小时的路,最后还要他太太帮他说谎,把他回家时间提早了将近两个小时。”
“后霞山那段路能开车吗?”张如辉打断了曲岳庆。
“无法通车,道路崎岖不平,只能步行。”
“假设他太太是共犯呢?”赵鹤鸣说道,“举报信这么大的事,又住在学校附近,他太太不可能不知道,会不会他太太一起参与了,这在情理之中。”
“鹤鸣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暂且把罗成峰列为嫌疑人之一,他有一定动机,但作案时间不充分,他要完成犯罪,必须要有协助人。”张如辉说道。
“我有个问题。”朱韋甫举起了手。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你说。”张如辉点了点头。
“罗成峰下午接受调查时承认了举报信的内容,可是之前却一直没有向校方承认,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发生了这个转变?而且,最令人奇怪的是,董玲已经遇害了,举报信的事可以说死无对证了,这个时候他这么做等于是把自己推下了悬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人听了朱韋甫的话,都陷入了沉思。
“先把罗成峰放一放,其他人呢,那个也竞选院长的褚子霖,是他同学?你们分析一下他。”张如辉说道。
“小沈,你说一下,你是怀疑褚子霖的。”曲岳庆看向沈小瑜,他又给了沈小瑜一次机会。
“这个褚子霖非常可疑,三点理由:第一,褚子霖和罗成峰是大学同学、单位同事,而且是正副职这种比较微妙的关系,现在又在院长竞选对手。在接受询问时,褚子霖说他对罗成峰的私生活不清楚,甚至他对罗成峰并不了解,这就非常奇怪了,说明他们两人平时两人关系并不好,甚至可能敌对。第二,任何能整垮罗成峰的因素,受益者都是褚子霖。第三,董玲出事那天,他毫无理由地改变了每天的跑步线路,而且说话躲闪、犹豫,还有些对抗情绪。”
“你说的三点都对,但是褚子霖杀害董玲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赵鹤鸣问道。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沈小瑜低下了头。
“其他人呢?还有几个老师那有什么疑点?”张如辉问。
“暂时没有什么异常,那天除了罗成峰外,办公室其他老师都下班了。陈明下班后去了丈母娘家,秦祖延去健身房锻炼了,伍梅说是晚上和小姐妹吃饭。”沈小瑜说道。
“那个休假的柴彬呢?”赵鹤鸣看了一眼朱韋甫。
“因为休假不在学校,我们没有联系他。”沈小瑜回答道。
“好了,情况都清楚了,下一步我们讨论下该怎么做。”张如辉看了一圈办公室的人。
“岳庆,你先说吧。”
曲岳庆放下了手里的烟,“我有三个提议,一是要进一步排摸董玲的社会关系,是不是还有其他因素导致她的死亡,避免方向性错误。二是尽快查出举报信的发布者,这与本案有重大关系。三是重点调查褚子霖和罗成峰,尤其是小朱说的两个疑点,一个是褚子霖为什么偏偏在前天改变夜跑线路,第二个是罗成峰为什么突然承认与董玲的关系。”
“嗯,鹤鸣呢,你的意见?”张如辉看向赵鹤鸣。
“这个案子,最难的地方是犯罪动机,刚才我们对罗成峰、褚子霖的疑问,并不足以成为杀人动机。
“我建议继续在动机上下功夫,不要仅限于这两个人,可以扩大范围,对表演系的几个老师,包括休假的柴彬,也要进行调查,案发当天他们的情况要证实,我刚看了刑侦组的调查报告,这几个老师都是各成派系,不是拥罗就是拥褚,如果罗成峰或褚子霖是疑犯,那么这些老师中很有可能有帮凶。”
“嗯。”张如辉点了点头,“我总结一下,今天我们正式成立615河道女尸案调查小组,我任组长,从三个方向进行调查,一是董玲的社会关系,包括她叔叔的情况,这个由情报组负责;二是加紧调查罗成峰和褚子霖,包括举报信的调查,这个刑侦组负责;三是其他几个老师的情况排摸,也是刑侦组负责,可以让朱韋甫帮忙。你们看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