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幕（2 / 2）

民众一齐呼喊着，使得整个地下都在振动。

天壳发出尖锐的金属鸣声。

白色圆石不断吸收血液，一圈圈黏稠的白雾向外扩散，坠落，摊在下方的石板平台上，将所有人包裹住。

与此同时，嘈杂聒噪的鸟鸣声响起，夜笼城所有的外界洞口发出猛烈的撞击声，地下空间产生了巨大的波动，一股黑色的死气蔓延进来。

“夜灾来了！”

少年一片昏暗的眼中，看见无数乌鸦飞进了城内，但那只是表象。此刻，他接近于神本身，不同于视觉的另一种知觉让他看见了乌鸦之下的东西，名为“夜”或者“死亡”的东西。

长夜灾。

这样的长夜灾，他已经逼退过三次。

“这次也一定能挺过去！”

他咬紧牙关，晃动身体，让血更多的流出来。铁链交击作响。一时间天上下起了血雨，下方的白雾随之腾起。

祭司念诵着古怪的咒语，其他青衣人也跟着念诵起来。随着玉杖的转动，那片白雾有了形状，像一只巨鸟。夜灾乌鸦不断向下俯冲撞击，都被这只翱翔的巨鸟挡住，化为一朵朵黑色的雾气。

少年感到阵阵晕眩。

他听到下面传来哀嚎声，打斗声，血肉爆裂声。那是乌鸦侵入了自己的血液形成的防御。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只有血还在不断涌出。

“愿乌夜神庇佑地巢……”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接着就悬在空中昏死了过去。

这里不只有他一个乌鸦。

在夜笼城，“神明”不过是一种耗材，一种祭品罢了。被选中的“神明”的血，通过泯佑仪式，降下神力保护民众。通常来说，每次仪式都伴随着一位神明的死亡，也只有这种程度的牺牲，才能抗衡频频到来的夜灾。

而这个“乌鸦”却足足硬扛了四次。

浓雾散尽，夜灾退去，漫漫长夜终于看到了尽头。各位青衣人拉着锁链，协着金属穿刺的“神明”升上青金宫。星环的光辉照耀下，此情此景神圣崇高，幸存的民众跪倒叩拜，痛哭流涕，庆幸劫后余生。

祭祀打量着挂在铁钩上那个残破不堪的少年人。此次夜灾有些庞大，驱散花费了太多时间，少年的血已经流干了。

他原本就白得透明，如今更是苍白如岩石。

祭祀伸出枯树一般缀满戒指玉饰的手，探少年的呼吸。

“哎，可怜哉。”他苍老的声音在铜制头盔下嗡响：“这样也没有完全死去，是有欲念在身吗？”

“这只乌鸦已经不能再用了。”一旁的青衣人说。

“他已为我们奉献了全部。”大祭司叹了口气：“送行吧。”

一众青衣人将浑身血迹的乌鸦放到大殿中心的圆形地砖上。扇形头盔的祭司们围成一圈，躬身行礼。

“玉扇祭司致敬乌夜神使。”

片刻后，大祭司摆了摆手。青衣人按下了地砖旁的开关。

“大泯夜神保佑你……安息之地，长梦不缀，莫有来世。”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苍白的少年，随着地砖缓缓沉入夜笼城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