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幕（1 / 2）

“梆梆梆梆梆梆！”

一片金属敲击声中，泯佑大祭开幕了。

这里是一个地下的空壳，空壳中央用铁锁悬着一块巨大的石板平台。地壳中的居民从四面岩壁的阶梯攀爬而来，沿着石板上的纹路汇集拜倒，排成星辰的形状。

这些居民面如土色，腹部鼓胀，头发稀疏，发出一片片沉闷的哼声，像叹息又像哀求。

天壳中浮动着一个金色的圆环，环上闪烁着点点金光，是这些光照亮了地下世界。上方的天壳中描绘着星空和神明像，镶嵌着透明的矿物，反射着圆环的光。

环的中央是层层叠叠的锁链吊着的檐角狰狞的青色宫殿，散发着浓烈的铁的气味。宫殿下方垂下无数铁索，许多青色衣服的人依靠锁链飘荡着移动。这些人都戴着扇形的铜制头盔，上面缀满了绿玉，随着他们的移动叮当作响。

在宫殿与石板之间，吊着一个手持玉杖的祭司。他比其他青衣人更颀长，身上的金属与玉块密密麻麻如鱼鳞。

玉杖上端镶嵌着一块白色的圆石，表面多孔多刺，形状如粘稠液体被搅动后一般。

“泯泯众夜佑我生民！”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毫无疑问是“夜”。夜带来疯狂，畸变，黑暗，和死亡。人类信仰“日”，祭拜“日”，来与夜抗衡。

人类需要“日”，需要笼罩整个天空的“太阳”，需要它频繁而规律的出现，否则，夜将夺走人类的一切，此前毁灭的诸多文明已证明了此事。

然而“日”凭什么理会人类如此繁多甚至苛刻的要求？它似乎听不到人的祈求，又似乎听到了但不在意。它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毫无规律可言。

对太阳失望的一部分人类，转而侍奉“夜”以求生存。

这便是这座夜笼城的由来。

乌鸦坐在神位上，俯视着下方跪拜的众生，深深吐息。

“乌鸦”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年，双眼遮挡在长发之下，鼻嘴和下巴十分清秀。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他裸着上身，躯体密布新老交错的伤痕。下面穿着宽松的白纱裤子，盘着腿，托着腮。神位是铁铸的，上面镶嵌着水晶，有些硌人。靠背后面竖着一块铜牌，上书“乌夜之神三”。

“恭迎孑立吊天乌夜神，护佑地巢！赐吾神血，渡长夜灾！”

祭司苍凉的呼号中，神位颤动了。

星环轰鸣，所有金属光点炽烈燃烧，爆发出一圈圈的光纹。青色宫殿内部发出铁链绞动的声音，在地壳中回荡，像猛兽的低吼。

神位裂成片状，座位下的铁链拉动，从宫殿中坠下。下坠中，底座和靠背钻出无数根青黑色的獠牙，扎穿了少年的身体。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他的脸变得像一张黄纸。

伴随着铁链晃动产生的悠长的咣当声，“神明”，就这样在星环的聚光下，悬吊在这个地下世界的正中心。

鲜血顺着白皙而满是伤疤的躯体流下，将白纱的长裤染红，沿着裤脚滴落。

乌鸦没有吭声。

他俯视着脚下飘荡的青衣人，还有下面蠕动的人群，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在巨大的痛苦中，他抬头望向青色宫殿，仿佛能听见稚嫩的呼喊声。

“我要扛下去，再一次……”

血液滴落在祭司手中的白色圆石上，渗进了小孔中。圆石吸收着血液，那黏糊的尖角和空洞，开始不断的移动变化。

“赐我神血，护佑地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