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镜世界（下）（2 / 2）
他缓缓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小男孩。
那是个蓝色短碎发，浅紫色双眼的小男孩，双眼无神地站着，腰间用麻绳挂着一本奇怪的书，整个人不仅脏兮兮的，看上去还浑浑噩噩。
格雷斯·大卫……佟大伟张了张嘴，他记得格雷斯小时候的模样。
他经常挨揍，揍他的有本堂神父尤尔根，还有儿时约克村的几个‘伙伴’，看上去是个傻帽的格雷斯，是所有人寻乐的玩具。
“我，我好饿啊……他们抢我的东西吃，还给我的鞋子里塞石头……”
“我跟尤尔根先生说……他还打我……”
“我做错了吗？”
“您能告诉我吗？我错在哪里了？”
“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呢，我好饿啊……好痛啊……别打我了……好痛啊……薇拉妈妈……我好痛啊……”
佟大伟眼前一阵恍惚，视野变得模糊，当模糊再度清晰，眼前的格雷斯已经消失不见。
他目光扫视迅速寻找着，只是在地上看见了几条齐根而断的牛蹄，以及一只穿了革制短靴的脚。
视野移动。
格雷斯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两张脸的距离恐怕连一厘米都不到。
佟大伟蹭地后退好几步，又听见格雷斯无助的声音：
“我把你的东西吃完了……这个赔给你好不好？”
一本书塞到了佟大伟怀中，上面写着三个字：《空无界》。
他没继续看，而是抬起头观察格雷斯·大卫，那天真的脸上傻里傻气，憨憨的神态嘴角还有一条破布。
他脚边有一根牛蹄，这跟牛蹄渐渐风化，变成一抹灰，随风扬起。
灰尘布满了视野，佟大伟察觉到有一股药水味沁入口鼻。
四周的光线变得昏暗不定，格子里的荧光石出现在视野一角，他环视着周围，感觉胸口有个东西。
他看见一本书《空无界》，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怀中，像是无中生有。
紧随而至的，他的视野中格雷斯·大卫出现了，正傻里傻气的笑着，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是漂浮在空中的，就在他身侧。
佟大伟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前的种种情况让他一时间陷入迷惑，但紧接着他的双手察觉到一丝粘稠，在书本之下他似乎捧着其他东西。
手一松。
一颗圆咕隆咚的脑袋滚落下去，佟大伟看着它茫然了一瞬，猛地发现自己已经下了床。
他看向病床——
空空如也的病床上什么也没有，拉蒙已经不知所踪，但他的脑袋滚到一边，脸上还是傻笑的神态。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镜世界里与拉蒙搏斗……”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小男孩‘格雷斯·大卫’，然后把书塞到怀中，大声问道：
“你是谁？”
格雷斯傻里傻气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呀……你，你别打我……”
佟大伟眯起眼睛：“你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格雷斯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我真的不知道啊！”
佟大伟舔了舔嘴唇，努力地思考起每一个细节来，但都有点微妙的对不上。
然后他开始默念一段口诀：
“万事可以真，万事可以假。”
随着他不断默念这段口诀，脑海里所有的疑惑全都被入库，没有了疑惑之后，他脑海中的思路愈发清晰。
“我知道你是什么了！”佟大伟结束了思考，指着格雷斯，笃定道：“我是穿越者，你是我的金手指，你是随身老爷爷的变种！”
“啊……？”格雷斯站了起来，疑惑的看着他。
“也不对……”佟大伟说完之后，就觉得仍旧对不上，他禅精竭虑的想着：“对了，我是人偶师，你是我的人偶，一种很新的人偶，你是我觉醒的能力之一！人偶之章上谈及了许多种人偶，它可以存在很多形式！”
“也许吧……”格雷斯傻里傻气的说：“你看上去好聪明噢，你这么聪明，你说的肯定没错！”
佟大伟点了点头，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他满意的对‘人偶’道：
“通过镜世界，我正式成为了人偶师，其实我之前已经喝下了人偶师的魔药，你就是我的第一个人偶。”
“人偶！”格雷斯很高兴，虽然看上去还是很傻：“我不是傻子，我是人偶！对，我是人偶。”
佟大伟点了点头，看着格雷斯·大卫，然后感到一阵奇怪。
他现在已经是人偶师了，为什么仍旧看不见薇拉所说的‘灵性之线’？
灵性之线根据薇拉的描述，就在他的身上延展出来，然后向上在空中飘荡着，应该距离自己不远，就在格雷斯·大卫那块才对。
难道格雷斯·大卫就是灵性之线吗？——他摇了摇头，自己决计不能够去‘假定’，必须实际接触，实际看见。
如果这种假定成立的话，岂不是说自己是个异常的疯子？但自己显然没有任何异常。
一切都是理性的，客观的，可以自圆其说的。
他也可以很好的吃饭，喝水，睡觉。
“还是必须赶快把事情解决了，等下去接苏珊女士，去黑塔我找薇拉女士帮我看看，太邪门了。”佟大伟皱了皱眉，抱起拉蒙的脑袋，往厚实的大衣里一塞。
然后他把拉蒙的牌子也摘了下来，又脱掉贴身衣物擦掉地上的血迹，仔细地处理了现场。
更多血迹他用床垫擦掉之后，又把床垫归位，仔细检查满意之后才停手。
“外面的人不能相信，这些得拿给薇拉女士去看才行，让她看看怎么回事。”
镜世界来自于人偶师的设计。
好在拉蒙很瘦，头也不大，都可以藏在大衣里面，这衣服也非常宽大、厚实。
不过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佟大伟可以‘真空腹’，他把腹部完全收拢，腹肌看上去贴在后背上，腹腔留有很大的空间。
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罗尔给他打开门，警惕地看了一眼：“你没有碰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吧？你叫什么名字？”
从镜世界出来的人，都要经受三个提问才能真正的放出来。
“格雷斯·大卫。”佟大伟答。
罗尔提出第二个问题：“你接触了哪个房间？”
佟大伟想了想：“1-4。”
罗尔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进去的动机是什么？”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拿出一张纸，这是格雷斯之前填写过的表格，上面留有他的动机。
“嗯……”他刻意沉吟一声。
罗尔顿时警惕起来。
佟大伟笑了笑，随即道：“为了成为真正的人偶师，为此做准备，这是其一。其二是对空无界的好奇，我要探索，并理解它，因为我认为在学派中生存，需要真正拥有独属于自身的‘课题’。还有个原因就是，这可以使我成为精深的觉醒者。”
看着ai列出的信息，他对着念了一遍，因为诸多疑惑入库之后，他感觉这方面的记忆偶尔会变得模糊。
罗尔松了口气，“一字不差，看来你是背诵的，不过能够背诵，正说明你没有问题。”
他说话的时候，格雷斯·大卫不断向他扮着鬼脸，但他根本看不见。
“我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佟大伟笑着耸了耸肩：“而且我从不骗人，我对骗人没兴趣，对了……”
这就是假定的后果，被骗的晕头转向……佟大伟在心中戏谑的补充了一句。
“嗯？”罗尔让开身子，把门完全打开。
佟大伟从中走出，然后笑着问：“镜世界多久打扫或者检查一次？里面很干净啊，经常打扫，清洁工不会出问题吗？”
罗尔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里面不会累积灰尘，是个特殊的地方，能不打扫就不打扫，否则可能会打乱副团长的布置，那位大人定期会过来检查一遍。”
又寒暄了数句，佟大伟拿回徽章，离开地下的镜世界，回到了巡查者的设施之中，作了出勤登记之后才上了黑色马车，然后把东xz在了马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