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厄之三（1 / 2）

在床头和祝二少爷谈心之后，谁也没想到，就在第二日，祝家照常请了大夫过来看诊，大夫对着祝家少奶奶，一只手摸脉，一只手摸着胡子，就报了喜讯。

“恭喜少奶奶！是喜脉，看脉象，怕是两月有余了。”

白胡子的妇科圣手笑眯眯地报着喜讯。

旁边的祝家二老本来就关注着这边，听到着消息，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后头自然是毫不吝惜地给了老大夫一个大大的红封。

一同过来看诊的全科大夫全程都在，心里很有几分酸涩——他虽说也给了喜钱，但无论是大小还是厚度，都不可与另一位相比。

堂屋里，祝老爷子还算稳得住，嘴上还念叨着祝二少爷的不是：“这小子，明明说了要专心治学，这才成婚几日，怎么连小娃娃都整出来了……”

祝二少爷一大早就去了书院，自然是听不见老爷子的话。

嘴上念叨着怪罪，祝老爷子脸上却笑得牙不见眼，语气里的生气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祝二少爷冲喜之后身子好转是真的，可几次病危，在清河镇，关于他体魄的流言是再也转不回来了。

不少人眼红祝家富贵，都在私底下念叨，说些谁知道这祝二少爷什么时候又撅过去，这么大的家当，到时候不知道要便宜了谁等等闲话。

祝家二老对这些闲话也是有所耳闻，可惜气在心中又不好明说。

祝家要脸，总不能在镇子中心贴个告示，上头标题澄清谣言，下头正文写祝家二少爷身子康健，文末以下某某医馆留章为证——这样一来，原本不关心的人怕是也要跟着讨论得热闹了！

但要说真的不去计较，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也是因这事儿，祝大奶奶的注意力就渐渐从祝二少爷的贵体，转向了祝家少奶奶的肚子。

她心里头还有些怪不自在的呢。

毕竟当年大奶奶嫁进祝家，祝老爷子身子也不太好，后头好不容易有了祝家大少爷，可惜养到八岁没留住。

那之后镇子里就有风言风语——说祝家祖上有孽债，几代单传，晃晃悠悠延续到现在，说不定断子绝孙近在眼前。

当时祝家的老太君也还在，为了这口气，硬是压下了泼辣的祝大奶奶，一口气往祝府抬进了八顶晃晃悠悠的小轿子，八房小妾无论颜色如何，各个丰乳肥臀，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祝老爷子和祝大奶奶一向感情和睦，抬人那天他还在外头做生意，做完生意回来了，厅堂里环肥燕瘦，自家老娘端坐上首，面上笑眯眯犹如一尊弥勒佛，祝大奶奶坐在下头，面色铁青。

祝老爷子是个大孝子，也知道祝老太君做事这么绝，不过是为了祝家微薄的香火，因此即便是祝大奶奶明里暗里的扔眼色，在众人面前，他还是认下了这八位新添的姨娘。

为了这事儿，祝大奶奶和祝老爷子闹了好些年。

祝大奶奶和祝老太君的关系原本也算不错，自这之后，也冷淡了下来。

都说只有疼在自己身上，才能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成婚以来，祝二少爷身子渐好，儿媳妇身子骨也壮实，命里带福——祝大奶奶眼巴巴的，就等着畅春院传来好休息了。

这紧等慢等，三个月过去了，半年也过去了，祝家少奶奶的小腹平坦一片，里头还是啥动静也没有。

祝大奶奶做母亲的，有几个瞬间，心情和当初的祝老太君有了重合：

儿媳妇那腰身纤细婀娜，穿着宽袍大袖倒是像月宫的仙子似的好看，但在生育上，哪里比得上那些大屁股的婆娘呢？

即便大夫们每次看诊，都说祝家少奶奶身子好，可这身姿毕竟不符合老百姓对好生养的朴素审美。

祝大奶奶瞅着瞅着，总担心自己以后要是忍不住了，怕不是也要强逼着纳几个小的进来，给祝家早点开枝散叶……

可她当年也是当过媳妇、受过波折的人，受过钝刀子割肉的痛楚，自然就于心不忍。

祝大奶奶也晓得自家儿子和媳妇关系好得很，何况玉衡姑娘还是冲喜嫁进来的，真的救了儿子一命——这是多大的福气！要是玉衡还不行，抬谁进来，怕是都招不来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