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篇】第五章 意外来客（2/3）（2 / 2）
“你说。”
“那个，我家长不清楚你的身份，所以如果说的话有冒犯到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个啊，那没什么。本来就是要扮演好这个角色的不是吗？况且，你也清楚我并没有把自己是谁看得那么重要……”
“不过，韶哥你为什么喊‘阿姨’喊得这么熟练啊……”闻鹤吟凉凉地打断了他。
“因为这是基本的礼节，不管怎么说，该有的礼貌还是要做到位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想起无论是在神界还是在灵山，都似乎没有人能成为你的长辈，所以觉得怪怪的。”
“好像的确是这样。”他思索了一下。“不过，这种感觉倒也不坏就是了。”
快到我房间的时候，闻鹤吟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朝另一个房间张望。我知道那个房间里摆着一架钢琴，是我在上高中前几乎每天都要在上面练习至少半小时的钢琴。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它，转眼间，十二年时光便匆匆而过。琴身上还有我幼年时调皮刻下的痕迹，而我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孩了。
“你感兴趣吗？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进去弹一弹。”
闻鹤吟摇头，“我不擅长钢琴。不过，我倒挺想再听听你的琴声的。”
要听我弹琴吗？可是，在高二的那次展演过后，我就几乎没再摸过钢琴了呀。
“可能……不太熟练……”
“你可以找你熟悉的曲子，不用在意难度。我只是想听听而已。韶哥你想听吗？”
“说实话，是想听的。”
既然他们两人都已经这样表态了，我也不好再推辞。我去自己的房间，从书架上选了几本从前常常练习的曲谱，坐在琴凳上翻阅着。弹首什么好呢？我想选一首不难上手，听起来又有层次感的曲子，哪首曲子会是这样的呢？
唔，有了！
我翻着目录，目光迅速锁定在几个小字上。
《小星星变奏曲》。
我迅速翻到第一页，把谱子放在琴架上，试探着弹响了第一个音。
“小星星……”我听到闻鹤吟在我背后不敢置信地念叨了一声。但很快，她就沉默了。
我背对着她偷偷笑了。
这首曲子最开始的调子，的确和儿歌的《小星星》没什么区别。旋律简单，弹起来也没什么难度。可一出了这一段，整首曲子的风格就立刻改变了。单从曲谱就可以看出来，前面是零散排列的音符，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虽然旋律总体上还是那个旋律，但右手的音符变得更加丰富活泼了，左手的四分音符用较低的音稳稳地回应着右手的十六分音符，很快两者的角色倒转过来，两只手轮流在琴键上翻飞，原本简单的旋律也因此而变得娓娓动听、扣人心弦。再到后面，始终贯穿的旋律因加了升降号而有了微妙的改变，充满了神秘感和静谧感，但很快就回到原本轻快活泼的轨道上。
一开始的舒缓旋律很适合舒展手指，而后面丰富多变的旋律也刚好与双手正在恢复的熟练度相吻合。我越弹越能找到感觉，最后以还算完美的一段旋律收了尾。
“怎么样？”
“还算不错，本来以为你打算弹首儿歌糊弄人的，看了一眼谱子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嘿嘿，我在找谱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你会是这个反应了。嗯……你觉得怎么样？韶？”
我扭过头，去看站在我右后方的人。他微微锁着眉头，静静地盯着黑白琴键出神。听到我念他的名字，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跟我对视。
“怎么样？”
“抱歉，听得有些恍惚。我曾经也听过这样的曲调，但没想到完整的曲子竟是这么……抱歉，我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就像是乘着流星在星空里巡游了一趟的感觉。我很喜欢。”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已经很久没练过琴了，所以对于能不能把这首曲子弹好这件事，我其实不太拿得准。”
“不必担心，我觉得很不错。”
如此一来，我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你应该还记得那首曲子怎么弹吧？”
那首曲子？
闻鹤吟没有明说，那一定就是那首吧——名为《寻迹》的那首。
“嗯，我找找谱子。”我伸手去碰一个装着打印谱的文件夹，但却被闻鹤吟制止了。
“不用了。我当时创作那首曲子本来只是一时兴起，但没想到最后的效果会是这么好。这么隆重的曲子，我觉得还是只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演奏比较好。”
“好吧。”我便收起琴谱，慢慢合上钢琴，带着他们回到我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刚一进门，又有人被吸引住了。
韶伫立在我的书桌前，微微抬头，看着先前被我收拾齐整的书架。他盯着那些书脊看了几秒，伸手想要去拿其中一本。突然，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向我请求许可。
“冒犯了，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书吗？”
真是客气至极的一句话，客气到连我也开始用同样的语调回复他。
“当然可以，请便。”
“你们两个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拐弯抹角……”
我一边主动拉开书柜门，一边随口问他：“你也对书感兴趣吗？”
“当然，你忘了我也曾负责过神界历史的记载吗？要撰史的话，多了解不同的思想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神界用什么样的载体记录这些呢？”
“和你们一样，也是书页本册。”
“原来是这样，我原本以为你们会用更加特别的东西来记载，比如灵摆？”
他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发笑：“那是极少数情况。不是没有人用别的载体来记录，但记录在纸张上还是最可靠的。当然，这个因人而异，至少对我来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载体。”
谈话间，他已经取下一本书。那本书已经有些年头了，是一套神话故事中的某一本。他会选这本书，在我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我原本以为他会选那些名家著作之类的。
韶谨慎地翻阅着那本书，翻着翻着，他居然露出一副看戏的神情。
“居然被写成了这样……有意思。”
我凑过去，“你在看什么？有你熟悉的部分吗？”
闻鹤吟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看着他说的那一部分。
“鹤吟，你仔细看看，这个故事你有没有印象？”
“这个吗……难不成是我师父？！”
“正是。还有这个，你看看。”
眼看着他们两个越来越兴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我却越来越疑惑。
在我印象里，这本书好像没提到过他们的名字吧？
“里面讲的内容，你们很熟吗？”
“很熟，虽然名字和形象甚至能力都不太一样，但总能让我联想到一些认识的人。”
“也就是说，这些神话真的是由远古时代还记得你们的人写下的吗？”
“我觉得不是。虽然总能让我想到对应的人或事，但书里的描写总还是和实际有很多偏差的，很多细节也不同。我更倾向于认为，写下这些的人们其实并没有真的经历过这些，更多是在听过前人讲述的故事后加工而成的。他们的想象力能强大到这种地步，这是我难以想象的……”
从院子另一头传来开门和停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一定是我妈回来了。
韶合上书，放回架子里，自然地带着我和闻鹤吟出去迎接，顺便补上了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我们一起走出房间，小声交谈着。
“不过看到我所认识的人被写成这样，再想想他们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非常好笑。说到底我们除了有些特殊能力之外，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两样，也做不到这些奇特的事情，什么驾着金色的马车在空中到处飞的……”
“那个太阳神不会是你吧？”
“当然不是我。是我殿里的日冕。”
“日冕？”
“以后到了神界的话，你应该会遇到的。还有一位月华。”
听起来，日冕和月华应该就是“神使”那样的身份了吧。不过，既然韶主要掌管的是“光”，那为什么星光不在此列呢？还是说，星光其实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光？
“辛苦阿姨了，我们今天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我本想开口，但我们已经站在了母亲面前。韶立刻轻车熟路地“接”过她买回来的食材，帮着一起放进厨房。看着两个人忙碌的背影，我也只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