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篇】第五章 意外来客（2/3）（1 / 2）
第二天，当我接到闻鹤吟的电话我出去接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
这俩人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然而，当我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拐出巷子来到小区门口后，我看着在那里四处张望的两个人，真正地陷入了沉思。
闻鹤吟倒还算正常，毕竟她久居于此，而且我也早就看习惯了她日常的装束。在朝夕相处中，我时常会下意识把她当成一个性格有些别致的朋友，而非一只来自人间世之外的鹤。
但是……韶这是怎么回事？
惯常穿在他身上的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标志的月白风衣，被换成了一件……
柠檬黄色的运动外套。
不仅是上衣，就连整个下身的穿着都是这种风格，阳光的、轻快的、利落的。
这哪是什么长生种神君，分明……分明看起来只是个面容清秀气质温和的男大学生啊。
第二次在人间世会面，他却一脸没事人的表情，像往常一样，淡淡地举手打招呼。
“你们俩……”我不知所措地站在他们面前，有太多想吐槽的点，却无言以对。
“我们两人这样，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一定没有掩饰自己脸上惊讶的神情，因为韶正仔细打量着我的反应，然后疑惑地朝我发问。
“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知道你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毕竟韶哥平时基本都是稳重可靠的形象，今天他穿成这个样子，你还不太适应吧？”闻鹤吟不用多加思考，就替我给出了答案。
我谨慎地点点头，看向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韶。
“无妨，也许看久一些就好了。抛开我的身份，只看这身装束的话，你觉得如何？”
“只看装束的话……”我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意气风发的男大学生。”
他很快就露出满意的神情，“这样才对。我们先提前进入状态吧，从现在开始，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说完，他径直向前走去，虽然没见那件风衣，但他经过我身旁时那自信的气势，让我想起从前他衣角被风带起拂过我眼前的样子。
我正要安下心来，他却又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清弦，能不能麻烦你在前面带个路？”
闻鹤吟听到这句话，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韶哥，你最好想想你刚才说的话能流传多久。”
我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原本高起来了的血压，转身追上他的脚步。
而也是在此时，我才发现，他们两个人带了礼物来。
是一束白色的满天星，花束不算很大，但花却开得很绚烂，只看一眼就能让人的心情变好。
我带着他们两个走进巷子，再度推开房门。母亲已经从室内出来，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原本在墙头上打瞌睡的狸花猫被这动静惊醒，嗖的一下便弹远了。
“阿姨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闻鹤吟的表哥，您可以叫我韶。这束花是我准备的一个礼物，聊表心意。本来还想送点更贵重的礼物，但仔细想了想或许不太合适，所以就只选了这束花，还请您海涵。”
这谦敬词说得还挺对味。
我妈恰巧很喜欢花，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家院子总是长着各种各样的花。而今，虽然住所长久无人居住，但院角也总还有一棵高大的玫瑰立在那里，独自盛开，独自凋落。
“小伙子太客气了，过来玩就不用带什么礼物了，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还挺不好意思的。到时候清弦和你们一起出去玩还要多拜托你和你妹妹照顾她，应该是我请你们多多包容她……”
我和闻鹤吟默默对视了一眼。
眼下，韶正在和我妈不紧不慢地寒暄着，满嘴的客气话听得我浑身发麻。
而且我妈那句“小伙子”……冒犯了，我在心里对韶说。
前几句话都没什么问题！他应对得都很完美，甚至过分礼貌。
“你在哪儿上学呀？学什么专业？”预想中的问题果然来了，我忍不住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他的回答。
但他很快就自然地报出一个学校名，那也是国内比较知名的大学了，以文科为优势。
“我在那个学校读文学，今年刚刚毕业，前段时间准备毕业论文之类的比较累，刚好鹤吟也高考完了，我就带着她和她朋友一起出来玩几天好了。阿姨您看，可以让清弦和我们一起去吗？”
这准备还挺齐全。
我确实告诉过他以及自己的家长，大学打算去读文学相关的专业。在即将出成绩报考的时候，能遇到这么一位出身于文科优势的学校且同样就读于文学专业的学长，甚至还是好朋友的表哥……
我妈，确实放心了。
“可以去，你想和他们一起去吗？”
我妈突然把话题丢给我，我赶忙点头。
“那就去吧，记得每天跟我报个平安，多问问报考方面的事情，别老麻烦他们……”
“哎呀，我知道啦！”
“没事的阿姨……”
虽然有些尴尬，但一切都在正常的范围内发生着，那就问题不大。
“别让人家鹤吟干站着，清弦你先带着她在咱家转一转，我和她这个表哥再聊会儿天。”我妈突然发话，不知道是有意把我支开还是只是顺口一提。我应了声好，目光装作无意地扫过韶的面容。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角弯起一个弧度，表示一切妥当，我无须担心。
也是，我应该相信他在这方面的随机应变能力。
我带着闻鹤吟，径直进了自己房间。一进来，她就好奇地四处张望，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房间内的摆设。
“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书架上挂的这个风铃……唔，这个玻璃风铃发出的声音很好听，也不吵人。”
我把那个玻璃风铃挂到窗边，随着风透过纱窗涌入房间，风铃也发出温柔的轻响，让人联想到午觉半梦半醒时听到的雨声。
“你房间居然有这么多玩偶，我本来还以为，人间世的女孩子长大了就不再需要这些了呢。”
“谁说的？有很多女孩子长大后也酷爱这些玩具，甚至有些停产或者限量版的娃娃还能卖到很高的价格呢。”
说是“这么多”，其实也不过只有两三个。它们被我分别摆在床头、窗台和地毯上，是我童年时期从一家饰品店里得到的。长大后的我的确不再着迷于这些毛茸茸的玩具，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它们入睡或者玩过家家游戏。但把它们零散地放在不同角落，我看着它们，便能感觉到“家”。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这个东西。”我从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铁皮盒子，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我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手指扣上盒盖的边缘把它慢慢打开。里面装着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在盖子揭开的时候一览无余。
有和同学传过的小纸条，有从某个水塘里捞上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有从树上摘下来的米黄的树脂，有被打碎的松香。
“这是什么？”她看着我寻宝一样地翻着盒子，满脸困惑。
“我的藏宝箱！”
“藏宝……箱？对你来说，这里面的东西很珍贵吗？”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或许不算珍贵了，但对小时候的我来说，能在各种角落里搜刮到奇奇怪怪的东西真的非常快乐，当时就宝贝得不行，所以就都塞进这个盒子了。后来等我长大，收拾房间的时候再看到这个盒子里的东西，第一反应是这些东西都已经没有用了，不如扔掉。但当我仔细看着它们的时候，我突然又不舍得扔了……”
“为什么会不舍得扔？无论是石头还是树脂，你收藏的这些都不能说是珍贵，顶多算是不容易被人留意到而已。在灵山上，还有很多花纹更好看、形状更多样的石头，你如果喜欢……”
“我当然知道。但有些时候，一样物品的价值，并不能单纯用这个来衡量。”我笑着打断了她，并未多做解释。
为什么会如此珍视这些在童年时代收集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呢？后来的我不是没有再对一块石头，或是一片树叶动过心，但把它们细致收藏起来的想法，已然随着成长而消逝无踪。
比起单纯的收藏，它们更像纪念品，纪念已经汇入时间长河中的，我的人生。
“她们两个应该都在这个房间，你敲门看看……”突然，从门外传来了说话声。不用想，就知道是我妈带着韶来找我们两个了。门被轻轻叩响，我起身开了门，韶果然正一脸拘谨地站在门前。
“那你们玩，我先出门一趟，买点菜。”我妈乐呵呵地跟我们三个打了个招呼，转身准备出门。
“阿姨，我和您一起去吧？”
“不用，你们三个在屋里玩，我等会就回来。”说着，她便已经推着车子出门，“门我就不锁了。”
“行，路上小心。”我目送她骑出院子，然后关上大门。
在确认母亲已经走远后，我才松了口气。
“我妈都问了你什么样的问题？没让你为难吧？”
韶扬起嘴角，“你看这个发展，像是会让我为难的样子吗？也没问什么，跟你猜的差不多，大概就学校、职业这些，然后顺带问了一些旅行安排。后面你家长基本都在交代我多多包容你之类的……”
好尴尬啊。
“那就好。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想了想，我果然还是应该替我妈道个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