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篇】第二章 蛰伏之冬（3/3）（1 / 2）
一大早，我就被邻居院子里猛然炸响的鞭炮声给吓醒了。
夜晚在那边结束得早，所以当我的意识回到人间世时，时间还不到凌晨四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后，我便美美地继续躺下，好好地睡了一个回笼觉。被鞭炮吵醒后，我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套上厚厚的毛衣和厚毛绒睡衣，穿上棉拖鞋后就推开了房门。冷空气立即扑面而来，我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瞬间就清醒了。
不断有纸片被撕碎的声音和扯透明胶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在院子的另一头，我家的大门也敞开着，有两个身影正在进进出出地忙碌，红色的纸条时不时被风吹起探进院子，是新一年的春联。
那是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
没错，我回到了离学校有将近两公里的老家。寒假不到半个月，从小年夜放到大年初五。虽然现在在外工作的只有父亲，但他依然遵守着往年的惯例，每年春节都会回来过年。
“睡醒了？早饭在锅里，自己去盛吧。”
听到我打开水龙头洗脸的动静，爸爸在门外远远朝我喊道。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擦过脸后就进了厨房。刚一进门，一个灰色的东西就从里面窜了出来，贴着我的裤腿往外跑。我被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是一只身材臃肿的狸花猫。它朝墙头上跳了好几次，但因为实在太肥了，每次又都掉了下来。
最后它还是选择了从大门逃离。
这猫多少有点傻……
我看着盘子里被咬了一口的腊肠，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拿起刀把猫咬过的部分切下来后，我便拿了个塑料袋暂时罩住盘子，然后把切下来的那块腊肠丢在了院子的某个角落。
早饭是蒸包子和腊八粥。
用过餐后，我穿着睡衣，走出家门到处逛了逛。不出所料，每户人家门口的春联都已经换成了新的，有的人家还会门头上挂一对大红灯笼。巷子里到处散落着红色的纸屑，不远处有人又点燃了一挂，捂着耳朵跑远了。
我也立即捂上耳朵，片刻后，火光就伴随着灰白色的烟雾爆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愿你学业进步，天天开心。”
“……”
打开手机，留言接二连三地蹦出来。我扫了一眼，绝大多数都是群发格式。但即使这样，我也还是一条条回复了。
毕竟群发的时候，也还是要选择人员的嘛。
“新年快乐同桌！一星期没见面我真是想死你了呜呜……但你在家一定也很努力吧！一起加油哦！”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也是，祝你能考上学长的学校~”
我往下翻到闻鹤吟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我发给她的。
关爱空巢老鹤，人人有责。
“新年快乐哦！”
“……群发的？”
对面立马发来了回应。不过，怎么感觉酸味这么重？
“不是群发的！”
“哦。那你也新年快乐。”
“祝你新年快乐、前程似锦、吉星高照、财运亨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阖家欢乐、飞黄腾达！”
“？”
紧接着，她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
“单纯祝你新年快乐啊！”
我话音刚落，不远处又放起了鞭炮，就算我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也还是听不清对面的闻鹤吟在说什么。
她很耐心地没挂断电话。
鞭炮声终于停下，然后我听到她在那边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你一个人寂寞吗？”
“问这个问题干嘛？我又不怕寂寞。”
也是。
“那我先挂啦，我家等会儿要大扫除，我先去帮忙啦。”
“好。”她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今天晚上不用来了。毕竟是大年夜，我们就破例给你放一天假咯。”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放一天假？
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也是，大年夜似乎要守夜的。
从我上高中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后，这间房子就暂时空出来了。半年的时光，这里积了不少灰尘。我和父母拿着扫帚仔细地清扫院子和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把已经枯死的杂草从砖墙的缝里拔出来。我们用抹布仔细擦拭茶几和椅子脚，把很久没用过的玻璃杯也拿出来认真洗了。大扫除一直进行到下午，当所有的工作都进入收尾阶段后，我捶捶早已累得直不起来的胳膊，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
到大院门口倒垃圾的时候，我看到那里塞满了旧一年的对联。刚买来时大红的颜色，早已在风吹雨打下褪为淡淡的粉色。
年复一年，从未改变。
大扫除后，一家人欢欢喜喜锁上门，骑着两辆电动车穿过两条街，去那里的大伯家过年。
敲开门的刹那，热烈而亢奋的声浪立马朝我扑过来。其他亲戚都早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聊着家常。爸妈把手里拎来的礼物放下后便也加入了他们的对话。大伯拉住我，问我最近的学习情况，以及想考的学校。我赶忙摆手说还没有什么目标。
“你看看，人家高三正紧张呢，你问人家这个问题不是故意找不愉快吗？”大娘从厨房里走出来，用围裙擦这手嗔怪着大伯。
“哈哈，也是。那你可要努力了！”
“当然！”
“你哥你姐都已经到了，在里面玩手机呢。你们年轻人就在一块儿玩吧！”
“这把又是我赢了！你欠我一个红包！”我刚一推开起居室的门，就听到我姐兴奋的叫声。
我哥则是一脸懊恼，把手机倒扣在被子上，痛心疾首地说：“但凡我早点放大招……”
“你们俩干嘛呢？”刚进来的我一头雾水。
每年春节，我们三个都会聚在一起抢电脑。但如今，他们俩已经考上大学，有了自己的手机，便也就不再稀罕那一台电脑了。
“打pvp呢。他个傻子，看到我过来砍他躲都不带躲的，他不输谁输？”姐姐得意地指着我哥，“你知道什么叫送人头吗啊！你小心我等会儿举报你故意送分……”
“我这不是想秀一把技术，趁你过来开个大卡掉你的攻击吗！谁知道你把我控住了！”
我哥也不甘示弱，竭力在我面前挽回自己的面子。
“哼哼，愿赌服输。还玩吗？我怕你再玩今年压岁钱都得倒贴给我。”
“玩！我就不信了！”
最后我姐的战绩是五局四胜。
她从哥哥手里抢过一把红包，乐颠颠地收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只留下我哥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仰天长叹。
“大学好玩吗？”我好奇地问。
“好玩啊！”我一句话仿佛打开了我哥的话闸子，他凑过来，打开手机相册给我看。
“你哥我啊，在大学混得可是风生水起呢。你看，这是我和兄弟们组的乐队，每个月会在学校操场演出个一两次。”他顺手点开相册里的视频，我看到他和一群人穿着相当朋克的衣服，抱着电吉他在操场上唱着我没听过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