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篇】第八章 从现在开始告别（2/3）（2 / 2）

我突然意识到，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如果我在这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在最后的那场战争里重蹈过去的覆辙……

我，真的还会存在吗？

原本还算是轻快的心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沉重。

韶察觉到我的情绪，轻声补充了一句：“是否选择继续，是你的自由……”

“我不会放弃。”我打断了他的话，坚定地给出答案。

“我深知每个人来到世界上，都带着自己的使命。我现在已经清楚，自己拥有独一无二的视野，和身边的‘人类’不再完全是同类。所以，虽然我没有要去拯救每个人的理由，也不想为了神界或是人间世中的任何一方去拼命……但既然这是我的‘责任’，那我就不会逃避。”

“我只是……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的结局。”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泪水慢慢涌出泪腺，模糊我眼前的一切。

“我一直以为，在和平的年代，我不需要面临这种问题……每天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在最平凡的轨道里长大再老去，走完自己的一生，拥有友情、爱情、亲情、仇人和自己的工作。”

“但现在，我知道对我来说，这种最常规的可能性，已经黯然失色了。”

“对不起……”许久之后，我听见身边人的低语。

“为什么要道歉呢。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选的呀。”我仰头看着银杏树的树顶，落叶依然在一片片下落，像一场不会停止的雪。

“而且，如果我选择逃避而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做某些事……我会很愧疚的。到那时，该说对不起的人就是我了。”我努力挤出笑，试着安慰这位不知已经度过多少年岁的神君。“要是你真的觉得对不起的话，不如倾尽所能……继续指导我？”

他有些震惊，沉默地盯着我的眼睛，好像在确认我刚才说出口的话是否出于真心。

我听见一声如同叹息般的笑。

“好。我们一起，避免那种未来的发生吧。”

“那就说定了。”我朝他伸出手，“这件事，可以与我缔结一个契约吗？”

他犹豫片刻，也伸出手。我们相对而立，两只手在胸前交握，最终，十指相扣。

他掌心的温度，让我想起冬日午后的阳光，有能令人安定的力量。

“先说好，违约要有惩罚的。”我抽回自己的手，“惩罚……让我想想。如果你违约了……我就不会相信你了。”

“这么沉重吗……”

“只有这种程度，才能与契约的重要性相称。”

“我答应。”

这才像样嘛。

“至于昭寒给的这个生命……我是这样打算的。如果我能回来，我会谢谢它帮了我这么多，然后……让它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归处。它不应该作为我的替代品存在，虽然目前这种情况我必须得这样做。所以，到时候我也会好好道歉的。”

“如果我回不来的话……”

“不可能。我不会让那种可能性发生的。”

“但我不能逃避它。如果我回不来的话，麻烦它代替‘我’完成身为子女的一份责任，如果它不愿意，就麻烦你们，让这个世界遗忘我。”

“……我明白了。”

“不要用这种语气嘛。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我只是说说我可能会遇到的可能性，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好像在交代临终遗言一样……”

他被我逗笑了，“好啊，那还有一种你没想到的可能性呢——如果它不愿意把身体还给你，该怎么办呢？”

“不愿意啊……”我摸了摸下巴，“既然它会理解我的思维方式的话，它就会明白自己也有自己的归处，它真正的家、真正的生命并不在我这里哦。我揪也得把它揪出来，让它拥有自己的生活。”

嘴上说着玩笑话，我心里却又开始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如果我回不来的话，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是否会意识到“我”已经不再是我？

为了担心他们难过而采用这种方法，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懦弱的欺骗呢？

也许，我可以试着把真相向他们坦白……

但是，绝对不可以。

我的事情如果被人间世的普通人类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

我不知道从前认识的人会作何感想，但我确定的是，那群坚信唯物主义的科学工作者，一定会想办法把我关进某个实验室，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分析我异能的来源，会支配我的行动以进一步研究。

和我有关系的人，尤其是我的血亲，也一定会成为他们研究的一部分。

名为研究，实则是监禁——我的存在会挑战他们坚信的学说，而信仰宗教的人们也可能会从此坚信神明的存在，用疯狂的方式去追逐他们的信仰。我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立场都将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我都会是一个威胁。

无论对身边人来说，还是对人间世来说，异类总代表着危险。

想到之前发生在夜晚的两次遇袭，我十分清楚——

我，已经回不去了。

所以……我必须从现在开始，接受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