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篇】第八章 从现在开始告别（3/3）（1 / 2）

第二天，母亲如约来到我的小小出租屋，还从老家搬来了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品。出租屋里那个小小的厨房在沉寂多日后，终于重新拥有了烟火气。

我一看到她系着围裙的背影，便会感到一阵安心。

昨夜过后，我便在心底下定了某种决心，也做好了一年后一去不回的准备。

我记得在夜晚将要结束的时候，韶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以后，会留在神界吗？”

我回过头。“多远的以后？”

“……”

我便已经清楚他的意义所指。

是指那个我所认识的人，全都已经成为过往的以后。

“我不清楚。也许两年后我会回答愿意，但现在，我知道我的归处不在那里。”

熟悉的饭香味和油烟味，总是能让我感觉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且从今往后的夜晚，都会有一盏灯为我而亮。

……想得太多、太遥远没有用，不但帮不到现在的自己什么，反而会让自己的精神变得消沉。

而且，我始终认为真正的胜利不应当是牺牲某一个人换来的，而应当是所有人都出席的、共同抵达的那个未来。如果我一开始就抱着接受牺牲的心态，那么也许在某些明明还有转机的时刻，我却听天由命选择了放弃。

就当我是胆小怕死吧。

“妈，问你个问题……如果我必须要做的某件事，需要牺牲我自己……您怎么看？”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的意思是，万一我哪天遇到危险，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我以为她会斥责我。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哪怕为了爱你的人，你也要努力回来，就算爬也要爬回来。”

“好。”

我转身走回屋里，屏住呼吸，感受心脏里另一个生命的脉搏。我试着感知它的状态，它保持着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我闭上眼，看到一个小小的光团，随着我的呼吸，以肉眼难以观察的幅度微微颤动。

“你好？”我试探着向它打招呼。

“……”

“可以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吗？”

“……”

“……好吧。对不起。”

我为什么要道歉？

也许是为自己的怯懦，也许是为不得不把这个生命暂时当作替身，也许是为自己的家人。

吃过晚饭后，母亲提议带我出去逛逛街。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我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如果没有购物的需求，是绝对不会跑出去一个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晃悠的。

我们一起走上霓虹闪烁的街道。正是夏夜的傍晚，空气褪去了白日里的燥热，晚风懒懒地掠过皮肤，带来一阵清爽的感觉。马路两边有很多小摊，在街道两侧互相挨着摆出两条长龙。卖肉夹馍的小贩在车上架起锅，埋头用锅铲在其中快速翻炒，然后切开一个白馍，用刚炒好的馅子把它塞得满满的。那个阿姨一直在往里面塞馅子，直到白馍已经装不下为止。于是接过肉夹馍的男子不停道谢，牵着自己的恋人慢慢走远了。

卖梅花糕的小摊旁边围着许多小学生，还有很多抱着孩子的父母亲。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告诉摊主想要的口味，摊主耐心地带着笑容一一做好，递到他们手上。于是孩子们三五成群，笑着跳着消失在人群里。

卖麻辣烫的小摊在人行道上摆了很多套桌椅，年轻男女拿着纸碗，选择他们要的食材，一碗又一碗食材迅速变成一顿又一顿令人心满意足的美食，人们放下筷子，带着满足的神情结账付款。于是他们站起身和朋友一起，继续他们的夜生活。

“有什么想吃的吗？”母亲转过头问我。

“不是刚吃完饭吗……诶？”我不由自主在一家烧烤摊前停下，没说完的话也被咽回了肚子里。

是烧烤诶！是孜然味的冒着丝丝热气的烧烤诶！

我满心期待地看着母亲。

“不是刚吃完饭吗？”她一脸了然，笑着打趣我。

我厚着脸皮去选串，然后找了位置坐下，就这半碗酸梅汤大快朵颐。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影，我想起慧方他们对神界的描述，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天空。

月亮挂在东南方的天空上，正安然地看着喧闹的人间。

天上的人们……会羡慕地上的人们吗？

答案我不得而知。

晚些时候，我们逛到了一个小摊。这个小摊看起来很破败，也几乎没什么人气。一块暗淡的布被平摊在地上，上面放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小饰品，除了手镯手链外，还有铜钱和小雕像。还在旁边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收各类文玩”。

我停下脚步，好奇地端详着坐在梧桐树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的老人。

“这些东西没有用吧？”母亲提醒我。

“让我看看嘛。”我对她撒了个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