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京都该派出去的,都出去了。一些在路上,一些已经开始做事了。
李子风从萧瑟那边借调来的锦衣卫,也到了岭南,第一件事就是将宁五方抓进县衙牢房里。蒋中才与胡贞又多了一个伴儿。
“宁公公也进来了?”蒋中才讥道,宁五方戴着镣铐,在二人旁边的牢房独自关押。宁五方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生的俊俏,个子也高,一副人见尤怜的模样,他盯着胡贞,没有理会蒋中才。胡贞自顾发着呆,两眼无神的望着牢笼外,不知是不是觉得愧对宁五方,还是怎样,不敢去看宁五方。
“胡大人,听说咱家是你供出来的?”宁五方阴阳怪气的问道,胡贞转身换个方向继续发呆。
“你把我牵扯进来作甚?外面的事少了我,谁也救不了你们两个!自作聪明,胡贞!你看着老子!”宁五方喝道,双手抓着牢笼两根大柱子,恶狠狠的模样,却让人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恨胡贞供了他出来,还是怎样。
“你个死太监!什么老子老子!半条身子的主儿!也配称老子!”蒋中才起了劲。胡贞闻言,喝道:“蒋大人!够了!”蒋中才一愣,问道:“胡大人,没看到我这是帮你吗?这阉人,在外面咱敬他几分,如今都在这牢笼里,还怕了他不成?”
“够了!”胡贞怒目盯着蒋中才喝道,蒋中才一焉了下去,看了看对面的宁五方,没再说话。
“胡贞!你个王八蛋!老子费尽心思,你居然把老子拉进来,是想我陪你一起死吗?胡贞!说话!”宁五方继续喊道,胡贞没有理他,宁五方气急败坏的捶了几下柱子,骂道:“我跟你说你死不了!谁他妈想要你死,只要我保着你就死不了!你他妈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把我拉进来?你想死,还由不得你!”
“宁”胡贞突然说道,后面公公两字生生卡在喉咙里,没有叫出来。“外面想要杀你的人,不会让你活到掌印大监来的,你就好好待着,有什么话就等李大人和萧公公来了再说吧”
宁五方一愣,想了一下,忽然哭了出来。胡贞在护着他,没有害他。这么大的事,自己这个织造局监管,那些人肯定不会让他活着,只有在这狱中,才没人能拿他怎样。胡贞做了,却不说,宁五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你这样做,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相信那个文信侯?你既然,既然这么为为大局着想,你就该跟我说。”宁五方到嘴的话,没有说出来,把我,说成是大局。胡贞是为了他能活下去,才在文信侯面前供了他的名字。
“我跟你说什么?跟你说你就不拿自己的命去赌了吗?等萧公公来把罪责往自己身上顶就完事了?”胡贞问道,宁五方哑口无言,不知怎么说。只要自己熬到干爹来,事情往自己身上一扯,胡贞一定会被放出去的。这样一来,岭南的事有了人去抵命,胡贞就能活下去。
胡贞想他能活着,他想胡贞不死。
宁五方静了下来,自己做到床上,泪水不住的往下流,心里骂了几声自己,自己不该不信胡贞。蒋中才愣在一边,不知这两人是气还是恨,就这么都安静下来。
胡贞今年四十了,家里除了个老母亲,也没了别人,在他被抓进监狱宁五方就安排了人去照顾他的老母亲,想着自己拿命去填岭南这个坑,胡贞就会没事。谁知道没过几天,自己也被锦衣卫的人抓了进来。
他气急败坏的质问胡贞,为什么要拉着他死,他以为胡贞是想脱罪,才供出来的他,谁知道,胡贞不是自保,而是为了保护宁五方,才供出来的宁五方。宁五方是掌印大监的人,是宫里出来的人,没有宫里的旨意,没人会把他怎样,但若是在外面,那些人要是狗急跳墙,宁五方绝对活不到萧何日赶来。
“你知道这样,你就必死无疑了吗?”许久,宁五方才轻声问道,胡贞终于不在板着脸,有了一丝笑容,说道:“知道,我觉得值得。”
宁五方才止住的泪水又哗啦啦的往下流。胡贞的意思很明确,你活着,我就能义无反顾地去替你死。
一个七品知县,一个宫里的太监,这样的情谊,世俗的偏见,人言的可畏,都是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利刃。
何茂文查河道衙门,河道衙门的监管也是宫里派来的太监,不过他与宁五方不同,他是萧何从的人。
“该说的都说了,咱家给宫里的奏疏,也是这样说,上头没说让咱家怎么做,何大人是要定咱家的罪了?”河道衙门的监管,姓王,是掌剑大监萧何从派来岭南河道衙门的监管。宫里的人,自然有宫里十六衙门的人去管,何茂文不敢动他。
“王公公是掌剑大监的人,又是宫里出来替陛下办差,我怎么会定罪于公公。只是我奉陛下的旨意,彻查岭南河道衙门,公公是河道衙门的监管,我也例行问个话罢了,公公既然这样说了,那就算了,不问了不问了。”何茂文的话摸棱两可,王和源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大人是说我王和源仗着上面有人,不配合你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宫里我也送了奏疏!何茂文!你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事情也是你能办的?!”王和源刷的站起来,指着何茂文问道。
何茂文虽说是拿着旨意办差,但是这旨意叫查的是河道衙门,可没说要查宫里的监管,何茂文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京官做了这么久,多少也会揣摩些圣意。“王公公说笑了,陛下的旨意该查的查,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虽然这道旨意是下给文信侯的,但是陛下指着名让我来宣旨,公公觉得陛下的意思是什么?两个县的大堤被毁,公公是河道衙门的监管,难道一点也不知情?来人啊!”何茂文惊堂木啪的一声摔在案上,王和源一惊,骂道:“何茂文!你敢动我?掌剑大人定不饶你!”
“王公公,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炸堤的事,难道是掌剑大监吩咐下来的?”何茂文笑道,王和源一愣,急道:“我没说!何茂文!你不要胡说!”王和源知道何茂文要扯到四大监去了,只要这样,这事情才能让查的人畏首畏尾,然后不了了之。
“来人!让王公公画押!关进大牢!”何茂文喝道,这份供词,真的作假,假的当真,何茂文冒着天大的胆子,就这样递了上去。工部的何茂文,尚书省下的工部。
王和源在常平县被关,长宁县的县大牢关着胡贞蒋中才于宁五方。两个县的知县,河道衙门监管,织造局的太监,都被抓了起来,剩下还有哪些人,还要一步一步去查。何茂文不是查是在掩,只有李子风才是真正想查个水落石出的人。
“这雨稀稀拉拉下了快一个月了,大公子的身子时好时坏,这都来岭南这么久了,事也没查到,大公子,要不跟陛下请个旨,咱回京去养着吧?”长信伤好的差不多了,见不得李子风受苦,这岭南气寒,李子风在这里半个月,要不是有二皇子定时送来的那剂药,铁定熬不过来了。
“陛下交代的事,还没办好,回去你是想害死小公子还是想害死老侯爷?”子木端上药,听到长信的话忍不住呵斥了一句,长信急道:“我谁也不想害,你不一样,你常年跟在老侯爷身边,没跟过大公子,你不知道大公子的身子,当然这样说了。”
“长信。”李子风喊道,长信住了嘴,李子风看着他,自己也委屈,但是就算自己是个病秧子,那也是李家的病秧子,李家没有真正的病秧子!“木叔怎么不知道?你起不了床的这些日子,不都是木叔照顾我,还要照顾你。木叔天天给你端药喂汤,你瞎还是怎么着?府上木叔辈分也比你大,你怎么说话的。”
“大公子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
李子风闻言,一笑,不说话,喝了口药。有哪个侯府贴身侍从,亲自喂药喂汤的伺候过一个晚辈?长信木讷,李子风看在眼里。这不是子木该做的,也是他该做的。
“快了,就快回京了,一会把胡贞给我带来,我再审一次。”李子风喝完药轻声说道,长信急道:“大公子,这胡贞第一次都不肯说,第二次就肯说了?那榆木脑袋,我看翘都未必能翘的开他嘴巴。”
“你也差不大哪儿去,一样的榆木。”李子风笑道,子木去带胡贞。
不一会,胡贞就被带到屋内,胡贞看了看,笑道:“大人既然是审犯人,怎么没有记事主簿?大夏没有私审犯人的前例,私自审犯,罪犯说的口供不能作为上奏朝廷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