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年（2 / 2）

药堂的门关着，窗户通着风，无数药柜之间散溢出的药味随着流风消散，但环视一周，却没有见到人，洛铭就决定先去解决三急问题。

出了病房往右走，洛铭来到柜台前，台上有一本账本和一封已开封的信，他没有停留，来到柜台右后方的一扇木门前，刚推开门，就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

药房的后面是一个小院子，这里常被用来晒制药，院子最里面是掌柜和药童的居所，而此时居所的门刚被推开，一位老妪和一名少女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两人都穿着宽大的墨绿衣袍，少女的衣摆甚至拖到了地面，她看到洛铭推开木门，先是好奇，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缩到老妪的后面，只探出眼睛看他；白发苍苍的老妪脸上本没有什么皱纹，但此时却皱起眉头，脸色冷凝，出声置问：“你就穿这？”

洛铭眨了眨眼，头往下看，他穿着自己亲手做的单薄长裤、长袖衬衫，风吹过来，能看见少年匀称的身材，他想起自己是大晚上晕倒后被送过来，又考虑到当地习俗，便立马抱拳道了声歉，小跑着往病房去了。

药掌柜的话也是一种允许，洛铭在床边的衣架上找到病衣，都是青绿色的、衣物前后织着白色“病”字的衣服，一排从大到小，他挑了一件比较合适的尺寸，拿在手中，只觉触感柔软舒适，面料细腻光滑，大抵为丝绸所制；以药掌柜的医术水平，能穿戴高品质的衣物他不奇怪，但这只是给病人用的外衣，却也这么用料讲究……

洛铭眯了眯眼，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的一段对话……

“诶——，小孩你一个人搬东西吗？大人呢？”

“我一个人来，这些能换多少钱？”

“我看看……一共七百钱。”

“一千。”

“喂喂，砍得有点狠吧……”

“大人这么说的。”

“这也不够吧，那行，我再给你件衣服怎么样，你看，这件。”

洛铭踮起脚尖，从马背上的男人手中接过宽大的青白衣袍，入手柔软细腻，还有花纹点缀，让被衣袍盖住的小脸浮现了一丝愕然。

“冒昧地问一下，这件衣服多少钱？”

“啊……都是批发的，大概一百文钱一件吧，但是要单独买的话可不止，而且只有在京城或者仙衣坊在的地方才能买到，虽然那边明确指导不能加价太多，但如果去离中原远一点的地方，很容易就是天价呐……说得是不是有点绕？”

“……仙衣坊？”

“嗯——就是一个开遍很多地方的店铺吧，他们制作的衣服又便宜又漂亮，这件衣服算便宜你了！”

“……那行，给我六百文。”

马上的男人伸出左手，竖起拇指和食指，对洛铭比了个手势，哈哈两声，将六张纸票递给了他。

“这个你会用吧，把钱票给洛水城的钱庄就能换到铜钱和银子，可好用了！当然，不要也可以用铜钱嘛。”

“我收下了。”洛铭一只手扛着衣服，一只手将纸钱收下，揣进兜里。

见状，男人“吁”的一声，马蹄便动了起来，临行前他大声喊道：“小孩聪明！我来自平安镖局，到京城能找到我，不过也可能不在，有缘再见！”

说完，直往剑天门去了。

……

想去京城看看……洛铭发了会呆，回过神后马上穿好病衣，来到药堂，一老一少已经就位，老妪坐在柜台看着什么，少女则拖着衣摆，打理着药柜。

洛铭搬了张凳子，坐到柜台前闭目养神，等候药掌柜办完手中事。

少顷，药掌柜放下信件，抬头看向洛铭，疑惑问道：“你坐在这干什么？”

“嗯？”洛铭睁开眼，说道：“药掌柜，我的病没事了吗？”

“没事，只是单纯的发热，可惜你来得晚，我没看到过程，热就退下去了。”

来得再晚点，伤就自己好了是吧……洛铭想了想，又说：“很奇怪，一般人不会这样的吧？”

“嗯，之后你自己注意点。”

“好吧……”洛铭站起身，问道：“药掌柜，能借用你们家厕所和水井嘛？”

“你随意。”说完，她又从柜子里抽出另一封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药掌柜是跟随开荒队来的，负责重要的医疗后勤，建城十年后，她依旧担任着医生的职责，住在市中心，谁感到不舒服了就可以来这看病，当然，要付一文钱问诊费。

洛铭先从裤兜里拿出常备的钱，付完钱才往后院走去，医药堂有独立的卫浴，连通着排污水道系统，不过在洛水城的大部分地方，更多的还是公共厕所。

处理完三急，洛铭去附近的水桶倒水洗手，又去水井打了点水喝，这才放松下来。

“都让一让啊让一让，来这里登记，来这里登记！”

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脚步和喊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这里面尤其大声的是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又是父母们的无奈呵斥，洛铭收回灵感，知晓这是一批流民，大概来自洛水城附近的聚居地，毕竟他们大部分穿得厚实，脸上也带着笑容，就这一点，便可以排除跟大青王朝开战的东西两国了。

都十年了啊……十年前的今天，是自己被带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世界年历5年1月1日的时候，也是乱世结束，大青王朝开国百年，正式跟大陆各国以统一为理由宣战的时候，那天真是发生了好多事，不过……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洛铭抬起头，伸手用掌心遮住朝阳，微风吹过，他微微眯眼，思绪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