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年（1 / 2）
天色稍暗，守卫顶着日与月的间隙来到洛水城门上，看着出城劳作的人们陆续归家，他们多是带着推车，车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亮晶晶的矿石，呈长条状，那是天门山脉的特产——“剑鞘晶”。
从这城墙上往前眺望，视线沿着官道笔直往前，越过护城壕，再越过一片用作缓冲的平原，便能看到一条宽阔的山谷，山谷地面平整，两侧皆为悬崖峭壁，植被稀少，好似被人一剑从空中斩开，甚是奇特，因此这里也被称作“剑天门”，而剑鞘晶便出自这条漫长的山谷，其用处多种多样，无论是凡人仙人都钟爱此物，而且传说这种结晶并非自然形成，乃是仙人之剑所化，结合这道鬼斧神工的剑天门，倒是也有几分可信。
守卫不知传说的真假，但他知道剑天门之重要。在这片时痕大陆的最南方，有一处名为“魔眼”之地，乃是一个直径八百米，深不见底的大坑，其终日散发魔气，为各路魔门、邪教之徒喜爱。魔眼周围还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凶恶之徒，一些恶人在原来的地方无法生存，便会远渡重洋，来此地栖息，是不折不扣的混乱之地。
不过，魔眼之地再往北去，便是一条横跨整个大陆的山脉——天门山脉，其平均高约千米，更是有不少直插云霄的大山，山中隐着仙人，与山脉一同阻隔南边魔地的侵扰，保护着整个时痕大陆的南方，可谓功德无量。
而寻常人想要通过此山脉，除了两侧的海岸较为轻松，便只有位于山脉中段的剑天门了，宽四十米，长约千里的剑天门打通了魔眼至大陆南州的路，实属通路要道。而在十年前，盘踞时痕大陆中州的大青王朝顶着东西各国的压力，将中州以南，天门山脉以北的无主之地全部划入版图，并于剑天门不远处立了新城，便是这座洛水城了。
洛水城的名字取自附近的洛水河，那是一条分流繁多的江河，此河源头在天门山脉最西边的山湖，沿着陡峭山脉的北方落下，主流河道沿着山脉向东流去，直汇入海。此河周遭地势平坦，加之南方气候温暖，大多数地方都适合耕种，不为田地粮食发愁的洛水人性格较为温和，富有的他们还经常与大青王朝有贸易往来，洛水城的建立也是占据人和，应运而生。
天色已暗，城门紧闭，守卫在城门上打了个哈欠，依稀还记得他刚来此地开荒时，承了此地居民不少照顾，现在很多城中居民也都是此地的原住民，唉，一转眼都十年了啊……咦，这都天黑了，怎得还有人来？
守卫眯眼看去，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远处有模糊的黑影，是人的形状，在缓慢的接近，他立刻动了起来，去与其他守卫交接，做好迎接准备。
过了不久，那团黑影便到了城外火光照耀的范围，一名身着道袍的老者背着一名少年，正稳步快速地接近城门。
城门并不大，高约六米，宽十米，刷了红漆，颇为精致，但此时天色不早，城门紧闭，老者也就来到旁边的辅门，正巧守卫也打开了此门，穿着轻甲的男子站在过道，对他们抱拳说道：“原来是文先生，不知此来何事？”
“唉，洛铭不知为何突然昏倒在地，额头发热，我也看不出什么，不知杜大人可否为我寻来大夫？老夫先多谢了。”
“原来是洛公子……快快请进！”
杜守卫立马转头，边走边说道：“现在药堂应该还开着，文先生可将洛公子给在下背着，我们得快些。”
“多谢杜大人，这倒不必了。”
文老先生道了声谢，他虽年老，可脚步却不慢，背着一人的同时还能跟上杜守卫的快步，这让后者不禁暗暗称奇。
砖头路上十分安静，只有树木花草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快步之下，三人很快来到一栋木屋前，木屋门上有块横匾，上书“医药堂”三字，两扇门还开着一道，隐约能听见些言语声传出。
进入其中，一股药味便扑鼻而来，视线之内除了门窗，就都是药架子；门正对着接客的柜台，一名老妪坐在其中，埋头写着账本，还有一名药童站在她背后，正在整理药架。
似乎是察觉到了杜守卫一行人的到来，老妪站起了身，直接往她左边走去，掀开一道帘门进入了其中，这把刚刚踏入堂门的杜守卫看得一头雾水，还在思考什么的时候，文老先生就已经跟着老妪的步伐走了进去，他也只能无奈跟上。
“药掌柜……”杜守卫掀开帘门探出头去，发现两位老人此时分别坐在一张小床两侧，掌柜的正在为洛公子把脉，一旁的文老先生正用眼神指示他进来就好，他也索性进来，坐在门边的一张凳子上看着。
于是，在坐着的两人以及掀开一半帘门，探头瞪眼的小药童的注视下，药掌柜伸出一双不似年老的嫩手，将洛铭的手掌拿在手中，开始摁、揉、把脉，而后开口吐出两个字：“无碍。”
还没完，药掌柜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文老先生，又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跟他小时候没有关系。”
文老先生一怔，回想起那最开始的时候……
那时候，大青王朝的开拓者队伍刚来到洛水河附近，在亲近大青王朝的洛水村的帮助下，于剑天门前的富饶之地扎根立城。
也是那时候，文董尝试用万灵书治疗洛铭未果，他明明看到这本仙家法书起了反应，但从前无往不利的万灵却失了作用，等到万灵书收回灵性、掉在桌上，婴儿的身躯依旧模样畸形，狰狞异常。
于是他只能抱着婴儿去村里求助，找过几个知晓医术的也都弄不清楚病情，正巧听说大青王朝的人要来此地建城，有随行的大夫，便立刻找去了。
而大青的开拓者们想要得到本地人的帮助，也乐意帮忙，于是发生了相似的情形，文董带着洛铭来到还是简易营地的洛水城，还年轻的杜守卫接待了他，三人来到一处帐篷内，里面是跟十年后没两样的药掌柜和在她怀里的两岁小药童；洛铭被放到小床上，左侧的药掌柜正仔细查看，右边的文老先生忐忑不安，坐在帐门边的杜守卫抱着小药童，和她一起盯着模样狰狞的婴儿，心中都有些担心。
片刻，药掌柜松了口气，淡淡吐出两字：“无碍。”
后来，洛铭暂时被留在药掌柜这观察，几个月后，便与寻常孩子无异，被文董接了回去。
……
洛铭睁开眼，看到一片棕木屋顶，鼻间有木香和药味环绕，便大概知道自己处在哪里了。
他侧过身，看向那倚坐在木椅上，依旧是一身老旧道袍，正在打盹的老人，轻声道：“老师。”
文董醒过来，把椅子拉近床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现在没什么感觉……晕过去之前，感觉身体里着了火一样，来得非常快，直接失去意识了。”
“药大夫说你身体机能过敏，休养一会就好，你晕倒之前做什么了？”
洛铭在床上坐起身，沉思一会，还是摇摇头：“没，刚晾完衣服要睡了，可能洗完澡没注意体温……确实想不清楚病因。”
十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已经有了一米六的身高，月光透过窗洒在脸上，模样煞是好看。
“好吧，”文董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去跟掌柜的说一声，天色太晚，今儿就在这城中睡一觉吧。”
洛铭点点头，默默地整理起思绪。
……一夜无眠……
“咯咯咯——”
正是天亮时分，在一声声鸡鸣声中，洛铭睁开小憩片刻的眼，将复杂的思绪收回心底，他翻身下床，看了眼在另一张病床上睡得安逸的文董老师，便走向帘门，来到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