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落魄(1 / 2)
女史见天社这般死了,也是一怔,收回拂尘,不禁看向天籥。
天籥轻叹道:“他既然宁死也不愿说,可见幕后之人身份非比寻常,如今我们唯有多加提防。”
女史默然片刻,道:“我去把杜子卿抓来。”
天籥默然,随着女史走出地道,道:“他死得太快,教主若是怪罪下来,我们不好解释。”
女史哼了一声,道:“事已至此,司命要如何猜忌,便由着他去好了。”
说罢,身影一动,却是去抓杜子卿了。
天籥见此,也只得跟上,同时将消息传回了教内。
翌日,明心殿内。
司命坐在教主宝座上,看着前方的棺材,和一旁伏跪在地的杜子卿,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天籥指着那棺材,道:“事情大致便是如此了。”
司命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在身旁的司禄身上。
司禄脸色相当难看,他门下三个弟子,晏玄陵不跟着他,反倒投靠了天籥这一系,安常又被晏玄陵所杀,如今连杜子卿也背着他勾结天社,这个师父当的真是丢尽了脸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司禄看着杜子卿,双拳紧握,神情却是相当冷漠。
杜子卿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跪在殿下磕头道:“师尊息怒!师尊息怒!这都是天社长老逼弟子做的,还说弟子若是不答应,便杀了弟子,弟子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女史也在殿内,见了杜子卿这幅模样,淡淡道:“此人巧舌如簧,司禄长老可不要被蒙蔽了。”
杜子卿眼睛一瞪,想到当初自己在幽篁仙境忽悠过女史,不禁汗流浃背,只怕今日是不能活着走出明心殿了。
司禄冷哼一声,道:“勾结叛逆,挑拨离间,背叛师门,今日我便先废了你的修为!”
杜子卿脸色一白,忙喊道:“我……我知道天社背后是谁!”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司命眼神凌厉地看着他,道:“说!”
杜子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天社长老他……呸,天社这个王八蛋,他跟妖族有来往!”
司命阴森道:“你有何证据?”
杜子卿道:“弟子曾经偷偷见到过他和妖族使者来往,那妖族使者不敢上山,所以约天社这王八蛋在山下见面,还说什么他们圣国已经和北国联合,合力攻打中天,让天社这王八蛋想方设法搅乱本教,最好闹得天下大乱,以便……以便北国的铁骑南下。”
司命哼了一声,道:“你犹豫什么?!”
杜子卿吓了一跳,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司命。
司禄眯着眼睛,道:“我这孽徒诡计多端,说不定是临时编凑了一个故事。”
杜子卿忙道:“弟子发誓,此事千真万确!天社这王八蛋和妖族使者会面的地点,就在山下小庄镇一间茅屋内!”
司命道:“司禄长老,你这爱徒既然如此说,便劳烦你陪他走一趟了。”
司禄点头,向杜子卿抬了抬下巴,“走吧,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
杜子卿听了却是如释重负,他确实看到过天社和人在山下相会,至于是不是妖族奸细,又是否和北国有关,他便只能全凭天社平日对他所说的内容来猜测了。如今天社已死,只要司禄还给他解释的机会,怎么编故事,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我也看看,天社到底是不是和妖族有勾结。”女史冷笑一声,一把抓起了杜子卿。
杜子卿见了她,脸色一下子又白了起来,勉强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小庄镇就在山下不到十里处,至于他所说的那个茅屋,更是坐落在五道教山脚,当中堆积着不少干柴,看样子倒是一处柴房。
杜子卿忐忑地推开柴房的门,当中只有一堆干柴,哪里有什么妖族的痕迹?
正想着再编一个理由出来,却见司禄和女史脸色一变,走到了茅屋的后方。
他跟了上去,却见茅屋后方土壤似乎有些肥沃,却看不出别的异常。
司禄随手取了一根树枝往下一拨,却见地上竟钻出了几条蛆虫,再往下挖,却是挖出了几根骸骨。
“腐尸蛆虫!”女史惊呼一声,神情紧张,立刻望向四周。
司禄也知道这腐尸蛆虫到底是什么玩意,料想原来屋中的樵夫已是遇害,不禁神情凝重了几分。
此时唯有杜子卿松了口气,想不到自己歪打正着,真的碰到了妖族,倒不用再费心编造借口了。
这地下的尸体早已腐烂多时,司禄和女史搜查了一番四周,没有找到妖族的痕迹,便一把火将这尸体连同那些恶心的蛆虫烧得干干净净。
腐尸蛆虫一族杀人,总喜欢埋尸,而不是彻底的毁尸灭迹,这似乎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天性,因而也让它们天衣无缝的伪装留下了破绽。
既然查出了有妖族的踪迹,自然便要赶紧回报,司禄和女史对视一眼,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相互点了点头。
杜子卿神情倒是轻松了许多,笑道:“我还知道天社这王八蛋做的很多坏事,等回了教内,一定如数禀报。”
司禄却是淡淡道:“这就不必了。”
杜子卿一怔,不知他这话是何意,却见女史一挥手中拂尘,打在他身前,顿时将他击飞出去,砸在了茅屋之上。
“你……”杜子卿瞪大眼睛看着女史,司禄站在一旁,神色漠然,仿佛早已知道了这一结果。
女史收起手中拂尘,道:“下山之前,教主已将你逐出本教,今日废了你一身修为,自己好自为之吧!”
司禄也摇了摇头,对他道:“咎由自取。”
杜子卿瞪着两人,嘴角渗出血迹,一半是内伤,一半是怒火。
不过,女史和司禄却再没有看他一眼,早已转身上了山。
杜子卿支撑着想站起来,却是手脚无力,全身的真元半分也调动不了,此时才算真的相信,自己是被废了。
不止如此,女史打他的那一下不轻,现在五脏六腑都是一阵绞痛,只怕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即便是想当一个凡人,或许也活不了几年了。
杜子卿死死咬着牙关,双手抓着地上的草根和泥土,抓得鲜血直流,半靠在墙上,只觉得一阵阵绝望。
他恨,他不甘心!
可是现在,他又能做什么?
仰头看天,只见天际风云变幻,当中却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了。
入夜之后,下起了冰冷的小雨,点点滴滴,全落在他的身上。
比雨更冷的是风,吹得他浑身不受控制的哆嗦,要是还有真元,这些风雨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可现在吹打在身上,却是异常的难受,仿佛能要了他的命。
冷雨的打击,终于让杜子卿从仇恨和怨愤中清醒了一些,本能地挪动身子,往柴房里钻。
他受的伤确实很重,根本走不动路,只能一点点往柴房里爬,一边爬,还一边呕血,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却是爬了一刻钟,而在他自己的意识里,仿佛根本没有尽头。
“噗通!”
终于,他一个翻身,滚入了柴房,身子又颤抖起来,仿佛比先前还要冷,不禁蜷缩成一团,看着那些木柴,想要伸手点个火,才发现自己真元尽失,连最基本的御火术都使不出了。
仇恨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越来越强烈的恐惧和害怕,难道他会就这样冻死在这里?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在一间柴房之中,甚至……和柴房后的尸首一般,被腐尸蛆虫啃食,化为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
想到之前所见的腐尸蛆虫,杜子卿肚中一阵恶心,张嘴干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呼出和吸入的,都是柴房内发霉的尘土气息。
夜雨还在下,浑浊的泥水流了进来,沾在他的身上,他动了下身子,想要挪开,却再无力气,就这般躺在地上,紧紧闭上了眼。
翌日天明,他再一次睁开眼,默默望着屋顶布满蛛丝的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