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羌红寨(1 / 2)
人群走出数人,上前将庞建打来的野猪肉装入布袋,捡起地上几个能用的矮凳。
一行人扛起先前放下的猎物,三三两两搀扶着受伤的人往南走。闫玉虎左右手各抓庞奉先和庞奉孝的一只胳膊,随着人群走去。
庞建先前只是有些脱力,虽然受了于二方一棍,但伤势不重,此刻已经缓过劲儿来,好在一群人走的不快,让他能够勉力跟着人群前行。
队伍缓缓往前走,人群中也没有人说话,只是以手势交流,庞建看在眼里,眼中露出了少有的凝重神色。
走了三五里路,领队的安一毛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队伍中人看到这个手势后,全部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手中武器,一脸戒备环顾四方,如临大敌。
庞奉孝看到人群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模样,也跟着看向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周围出奇的安静,只能远远听见零星的鸟啾虫鸣之声。
安一毛将手掩在嘴边,口中发出“咕咕哇哇”的奇怪鸟叫声。
不多时,不远处也传来了类似的鸟叫声。
“是六波他们。”安一毛说道。
众人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纷纷站直了身子,将手中武器收回。
庞奉先看在眼里,向身边的于二方问道:“你们这个模样,是在怕什么?”于二方撇了庞奉先一眼,抛下一句:“怕死。”便不再搭理庞奉先。
佘三似乎很喜欢庞奉先和庞奉孝两个孩子,解答道:“我们山中有凶猛的山兽,害死了好多老猎人,所以每次大家出门巡猎的时候都很小心,而且这趟是年猎,大家都想讨个彩头回寨,不想出意外。”
庞奉孝心中好奇,问道:“这山兽长什么模样,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吗?”
佘三道:“这山兽很是狡猾,专挑选落单的人下手,加之它凶猛异常,碰到它的人都死了。寨子里派出过专门的队伍围剿过,结果连个屁都没见着。但是山里人靠山吃山,我们靠打猎和别的寨子换取粮食和日用品过活,不得不进山,所以我们每次出门打猎都格成群结队,尽量不走散,格外小心。”
庞奉孝疑惑道:“为什么我们在山里三个多月了,也没有见到这山兽呢?”
佘三眼神微不可查的一沉,清了清嗓子,说道:“可能是你们周围的陷阱做的好,山兽不敢靠近吧。”虽然佘三的神色变化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庞建看在眼里。
队伍继续前行,没多久就看到又一行人正在一块空地上休息。这行人和佘三装束相似,也是带着不少猎物,看来是另一支外出狩猎的队伍。
双方见面后互相打过招呼寒暄,庞建这个局外人此刻显得尤为不自在。
人群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最为惹眼,闫玉虎虽然比这人高大,但这人却比闫玉虎壮实了一圈,他站在闫玉虎身边说着什么,最后转头向庞建父子三人身上。
这人走上前来,一把就将庞奉先抓起,上下大量了几眼。庞奉先还要挣扎,但奈何对方手上力道奇大,挣脱不得。那人看了看,另一手又将庞奉孝抓起,仔细打量。庞奉孝和庞奉先虽然年幼,但也有几十斤的重量,这人一手一个,混若无物,像是提小鸡也似,轻松抓在手里。
庞奉孝兄弟二人被他抓在手里,张牙舞爪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庞建提气力气想要阻止,那人却轻手轻脚将二人放下,转头对闫玉虎说道:“你进山就抓了两个娃娃回来,这么半天,我当你把那山兽给我们抓回来下酒了呢。”
闫玉虎向后一努嘴,冲着庞建道:“那才是我的猎物。”那壮汉撇过头,看向庞建,疑惑道:“就这么个玩意儿?我当你臭脸喜欢壮实的男人,原来喜欢这种瘦不拉几的玩意儿。”
闫玉虎道:“去你的,老子可没有龙阳之癖。小心点,别看他没你壮,这玩意儿可比山兽要命多了。”
那壮汉来到庞建身旁,上下打量一番。在他看来,庞建此时气虚体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壮汉突然伸手想要去抓庞建,却被庞建轻松躲开,壮汉轻“咦”一声,跟进一步再伸手一抓。庞建终究力有不逮,脚下步伐慢了半步,也没了躲闪的力气,索性反手一格,想要挡开这一抓,却没想到对方力气极大,这一下竟然没能挡下来。
壮汉的手在庞建面门前停住,随后收回。这一套动作动静分明,力道万分,却又行云流水,收放自如,足见壮汉内功了得。
壮汉哈哈一笑,向人群走去,边走边说道:“这家伙有点意思,回寨子去吧,大家还等着我们回去搞年宴呢。”
庞建收回自己的右手,刚才自己右手格挡对方的时候,对方力气过大,没能挡住,庞建顺势借对方手上力道,绕过对方中门,一指点向对方咽喉,如果对方继续抓向庞建,这一指就必然会点中对方喉间要害。
好在对方功夫了得,及时收手,不然很有可能两败俱伤。
闫玉虎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和壮汉低声言语了几句,壮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庞建,眼中满是戏谑。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下过几处断崖,穿过一条长长的岩洞。
出了岩洞,刺目的阳光照得庞奉孝双眼睛一时睁不开眼。贾子旦上前说道:“走吧,快到了。”
众人沿着岩洞哭小路继续向前走,庞奉孝小心地在路途中树木上做着记号,生怕自己迷路。一行人看在眼里,也不阻止,任由着他在队伍前前后后忙活着。佘三走到庞建身边,问道:“这马踪技术是你教的?”庞建笑道:“只是简单教了些军中斥候伎俩,这孩子从小娇身惯养的,这几个月已经学会不少了,虽然还略显稚嫩,但一点点慢慢学嘛,来日方长。”
佘三不置可否道:“在羌红寨学慢了可活不长。”
众人前行半里,转过几个弯,远远能够看到几栋竹制的小楼耸立在远处。说是小楼主要是因为众人行走在满是参天大树的密林中,这些竹楼相较之下,就并不显得高。
庞建明显感受到狩猎的队伍人群放松下来,不少人将手中的长刀插回刀鞘,整个队伍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再往前走两里路就能看到更多竹楼,远远看去,还能看到门上贴着鲜红的春联,一派新春佳节的喜庆氛围。这春节是宏朝中原腹地才有的节日,随着这几年各种苛捐杂税的增加,百姓生活艰苦,庞建在列奇地区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张灯结彩的春节了。
庞建正自惊叹,却听到一声古怪的号角声从竹楼那边传来,随即就能看有人在竹楼处露出头来,并高声喊道:“回来啦,他们回来啦,巡山队回来啦。”
庞建远远眺望,可以看到竹楼外围有一道两人来高的木栏,木栏前面更是放有拒马等物,俨然一副军事堡垒模样。
庞建这才发现,这些高耸的竹楼竟然是他们的哨楼。哨楼不远处还可以看到用作烽烟的柴垛。
又行一阵,一行人走过一扇木质大门,大门两边插着两面鲜红的大旗,上书一个“羌”字,庞建心道,这就进了羌红寨内了。
哨楼上的人不时与回寨的巡山队人打招呼,问询这今趟的收获和见闻,问询最多的要数是否碰到山兽,受伤之人可是山兽所伤,当知道本次巡山队安然无恙并未遇到山兽时,哨楼上的人都会双手交错,微微低头,做出个奇怪的动作,口中默念:“老天保佑。”
庞建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哨楼距离道路不远,却没有一人从哨楼下来与巡山队人寒暄,哨楼上的人即使冲巡山队说话,也是两眼不时观察四周动静,可见这羌红寨内严明的纪律。
庞建快走两步,走近佘三,问道:“你们这羌红寨里的人都是军人吗?我怎么感觉像是走进了大宏朝的军营一样。”
佘三笑道:“三十七寨鱼龙混杂,有的寨子成斗人多,有的寨子大宏朝人多,不一而足,我们寨子本来就军伍出生人多,往年寨子还有不少战事,寨子索性就当军营一样来运行。倒也省去不少琐事。寨里里每个男丁和武艺不俗的女子都有任务,由绿先生负责排班,放心,等进了寨子,也有你上岗楼的时候。”
庞建道:“寨子里还有武艺不俗的女子?我可得见识一下。咱们这进寨子了吗?”
佘三指着远处另一排木栏围起的大门,说道:“只有进了那扇门才算进了寨子。寨里若有人出了冲突,我们就在这里处理,绝不把问题带到寨子里去。你可别小看寨子里的女子,我们寨中武功最高的是个女子。”
庞建心中好奇,还要询问,但正巧寨子里迎出了一群人。这些人都是简单的轻便着装,短袖长裤,标准三十七寨寨打扮。走在最前面的是肩抗黑熊的一队人,寨中人见了喜笑颜开,从巡山队人手中接过猎物,巡山队人也不客气,将手中打来的猎物交给迎接他们人拿着,那头黑熊更是来了八个寨民来抬,一行人欢声笑语走进寨门。
寨内极大,进门就是一个十数丈的宽的长巷,左边搭起来了一个高台,一行人来到将猎物放到高台下,那里早有人手持菜刀等待多时,屠宰、下毛、去皮,转瞬就将打来的猎物处理干净,由人送到不远处有进行烹煮。
庞建看着寨内分工明确井然有序的样子,心中难免好奇,虽然常听闻三十七寨有关情况,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三十七寨中的真实情况。
走马观花看了不少,庞建父子三人看得都是啧啧称奇,正惊叹间,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姑娘,炫耀式地将手中的猎物送到姑娘面前。
一个猎户扛着一只一人高的豹子,兴奋地说道:“紫衣,你看,这是我今天新打的锦毛豹,这皮子也是上好的料子,拿去做衣服肯定暖和。”
另一名青年道:“你这个不行,这林子里多的是豹子。我这个不一样。紫衣你看我这火绒狐,这畜牲狡猾的很,可不多见,听说这个它的骨头可以入药,你看你拿回去,给化大夫说说好话,就收了我做徒弟吧。”
“紫衣,我家娃娃也机灵的很,你给你爹说说好话,收了他这弟子吧……”
一群人将姑娘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庞建看不清楚,正想伸长脖子看个真切,却见人群突然散开一圈,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在人群中显现。
这个姑娘个子不高,二八年纪,身体纤细,眉清目秀,骨子里透露出一种机灵活泼的感觉,她双手叉腰,一脸嗔怒,对众人说道:“阿爹是让我来看看巡山队可有人受伤,才不要你们这些臭豹子烂狐狸。”说罢,气呼呼地走开了。人群各自散去,先前受伤的几人则由人搀扶着随那姑娘离去的方向走去。
佘三见庞建看向这里,笑着介绍道:“这可是我们寨子里的宝贝,她爹是我们寨子里最厉害的大夫。这丫头从小在寨子里长大,寨中人敬重她父亲,对她也是照顾有加,她人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脾气太大了些,不过看在她爹面子上,寨子里也没人跟她一般见识。”
庞建道:“我看她挺招人喜欢的啊。”
佘三道:“嗨,这帮人是想通过她拜师她爹,这个化大夫虽然脾气古怪,但是医术却是了得。”
庞建道:“这架势,我当是上门提亲的呢。”
佘三哈哈大笑:“这丫头心地不坏,手脚也勤快,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哪个小子。这穷乡僻壤,会点医术很受待见的,所以她的事情也没人用强。之前是有些臭小子给化大夫提亲来着,但是都被化大夫赶跑了。”
庞建皱眉道:“这事还带用强的?”
佘三嘿嘿一笑,说道:“过阵子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