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持家无为(2 / 2)
不同于桐庐洲的乾元冲虚观,掌教也好,长老也罢,机缘一到便传位,虽说乾元冲虚观由此也如孩童学走路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但随着那一拨人成长起来,观内诸事逐渐上手,问题也随之而解。观内上辈遗留下的恩怨,在年轻人地处理下反而比人情恩情一团乱麻的老者更得心应手。
他这一脉都不曾放权于下,总想着等到所有隐患都解决再传给晚辈,便一拖再拖。谁知前人遗留的祸患没有得到解决,反而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沙聚塔,成一滩死水。道家家大业大,有很长一段岁月相安无事,可随着代代相传,门下弟子再收弟子,此间祸端如溃蚁穴。
无奈只能传位于弟子,希冀破而后立,可彼时道家晚辈经验不足,处理事务反而剪不断,理还乱。
那段最为艰辛的岁月,道观内隐退的老人皆出现在祖师堂的一把把椅子上。
难得这位如今八景宫一脉的当家人肯跟他坐下闲聊,丹云可想好好珍惜此次机会,遂继续讲道:“有错必纠,天理昭彰。眼下再想去弥补为时不晚,可这么个补法,偌大汉儋洲经得起八景宫几次大修大补。人间非功法,功法有误尚且可以推倒重来,人间的亿万黎民可只有一次啊。”
静虚苦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谈何容易啊。”
丹云站起身,凝望着八景宫上方那盏灵灯,问道:“非得如此?”
静虚右手幻出一壶珍藏柳叶红,左手拘来一盏莲花青釉杯,壶嘴倾斜,酒香四溢。他道:“人间非功法。人间诸事若当是照着功法出问题,反倒容易得多。拿神灵攫取香火来说,其实昔年八景宫已经旁敲侧击,将数量不少的神灵金身砸碎,夺去神职。可杀鸡儆猴的效果一般,些许时日依旧有神灵再犯,其实与墨入清水差不多道理。机会给过,情面亦留不少,是他们不懂珍惜,既然如此,倒不如推倒重来。”
丹云察觉有纸鹤飞入大罗山,随手拘来,丢给静虚道人:“昔年禹帝治水,化堵为疏。”
静虚摊开纸张阅后,对折再对折,捏在手心,答道:“治水当堵,亦要疏。堵而不疏,则溃则溢;疏而不堵,则漏则滥。”
静虚从案台抓起两份奏报,大手一挥,飞到丹云眼前。
一份是长江水患殃及的百姓名录,一百二十四人,姓甚名谁,家世亲眷,年龄几何,平生所做等等一一列上。
还有一份是金身溃散的神灵名录,山神、城隍、水神、土地之属,二十九江河一百一十八山岳,五十六郡九十七城,共计四百二十二位神灵,其中不乏一座城土地在内所有神灵皆亡的结果。
丹云闭眼神游一洲,山下百姓大抵已经恢复往常劳作,各国皇城也已经派遣官员下到地方赈灾。眼下的难题是官府粮仓的储备是否足够撑到下次谷物收成,其他的倒无有像别洲传闻那般严重,偶有像那座迁陵一般城内城隍、土地、文英、武灵皆陨落才是难办,幸得临近的宗门着数位弟子暗中庇护迁陵,使得城内百姓不受邪祟瘟疫侵扰。
此次陨落的神灵缺口看似很大,实则早年太平古观背地里已然着手,连同汉儋洲各大仙家宗门筛选数百英灵,为的是填补神位。只要神灵陆续得天庭敕封陆续上任,地方的气运稳固,届时便无有大患。
天庭那边,太平古观派遣一位抱璞境老祖师前去与天帝详谈,已是给足了颜面。
丹云听得头大,遂问道:“算是一场大考?”
静虚难得露出笑容,端起酒杯抿一小口,说道:“看地方神灵是否舍得将香火归还人间,看仙家宗门是否冷眼相看人间,亦看此番后世俗王朝如何看待各门各派。”
事已至此,丹云多说无益,本就不是他所长,否则亦不会被观中长辈嘲笑为读死书的书板凳。“眼下太平古观心中有数?”
静虚站起身,摇摇头,说道:“些许埋得深,还得再费一番功夫方可确定。”
丹云不禁失笑。
襜榆山山巅的前辈算是看出八景宫的算计,一来是不想人间受苦,二来也有不想他一脉太过顺遂。但人家实打实地救了汉儋洲一洲百姓,这恩情,得认,所以才有了太平古观那位辈分最高的老祖师现身拜谢。
可惜那位前辈,看都不看一眼。
静虚无奈道:“不厚道了。”
换来的却是丹云的开怀大笑,太平古观自以为算无遗策,哪怕有圣人想要出手,知晓八景宫的算计也得掂量掂量分量,有委屈也得受着。可襜榆山那位前辈却是不一样,巴不得他一脉出糗,若非碍于辈分在那里,八成观内弟子下山历练都得小心走夜路会不会遇到鬼。
静虚见此无可奈何,走到案台烛火前,将信纸取出,捏着一角,放于烛火上燃尽。
信中只一行字:桐庐有异。
ps:阳康剩半条命,去急诊科支援没了半条命(Σ_(???”∠)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