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猫鼠游戏（1 / 1）

对于那些已经丧失人性，不可能受到“抛弃惩罚”的活死人来说，任何奇葩的条件都是可以理解的。洛克提出的条件就是：成为倒数第二个死掉的人。

他揭示出非常现实的困境，让泰利无法拒绝这个条件。

“阁楼精灵，生命之光。没有沾染过罪恶的天真，象征着……很多东西。这个世界唯一美好的东西总是值得保护，不是么。”洛克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仿佛自己毫不畏惧即将到来的命运，“像我们这种行尸走肉，不会奢求成为活到最后的人，我早已饮下死神的烈酒，也许明天就死，审界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甚至连你的生命之光都不想见到。但是我也有我的愿望……一个小小的愿望。”

老疯子一把掐住他细长的脖子，刚劲有力的虎口险些让他断了气：

“你小子要搞清楚，你的瞎几把愿望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洛克丧失了镇静，他双手死命掰着泰利的指缝：“但是……但是我提供的条件……是唯一的……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从来不和骗子做交易。”老疯子面目狰狞地冷笑道，手掌越攥越紧。

洛克昏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全身湿淋淋的，有股浓烈的尿骚味。他面露难色，浑身发抖，这番景象终于令泰利满意了。小喽啰们还没有回来，洛克仔细甄别后发现了这一点，于是继续摆出听凭摆布的姿态。

“泰利，我们合作过多次，这是最后一次。”他垂着脑袋低语道，“所有人都知道即将面对死亡，只有你心存希望，在这一点上我羡慕你；可正因如此，你忽略了一个事实，你内心的弱点蒙蔽了你，但在我看来却很清楚。你需要我的帮助。”

空气中充满令人不安的沉寂，等待最后洛克说出的那个真相：“病态的依恋，也是依恋。”

老疯子怒砸了一个蓄水壶，以此表示他完全听得懂洛克所言。

“泰利！面对现实吧，这次不是谎言，你自己清楚。你俩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洛克壮着胆子冲他大喊，“你养了她十来年！她不会杀死你，甚至在你自杀后也会跟着毁灭，你的目标不会达成了！”

窝棚外卷起一阵狂风，吹得灌木东倒西歪，飞沙走石预示着席卷而来的暴雨。小喽啰们应该就快回来了。帐篷内空气焦灼，满脸横肉的老疯子仿佛被人施法定住了一样。许多种可能性突然在眼前上演，终于他面露愁容，低声问洛克：“那你能怎么样？”

“很简单，”洛克站起身来，语速飞快地长话短说，“先杀死所有人，然后再让她亲眼看见我杀了你，最后她会杀了我……”

“哈哈哈哈！”老疯子发了狂似地大笑道，“听信一个骗子的胡诌！我果然蠢到家了！凭什么我会让一个信口雌黄的骗子出现在她眼前？还要给你一个机会来杀我？我脑子进水了吗？”

“只是让你表演。”洛克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你不会真的死，只是让她相信她所看到的，激发她杀掉我的动力就行。如果你担心我在她面前耍花招，到那时，你可以把我手脚都砍断，眼睛都挖去，割掉我的舌头，把我变成人彘，然后再带到她面前。就算这样，我也能给她表演一番投毒害你——只要你确保我的神智是清醒的。”

老疯子大吃一惊，显然认为他已经疯了。

洛克的绿眼睛里燃烧着火焰，紧紧盯着他说：“当然，前提是我必须安然无恙地活到最后一刻，那时的我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在末世之前我要求你的庇护，这是我的条件。你知道，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活死人，肯定是第一批被宰杀的对象，虽然我已无药可救，但我还不想那么快死……至于你为什么选择我？除了我比你那几个小喽啰更有用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是唯一知道你的计划，而又对此不感兴趣的人。我们各取所需。如果你不让我留在身边，等你的喽啰们走光了，你只能被迫外出觅食，你的高塔就会被洗劫一空；如果你换个人替代我的位置，他只要脑子健全，一定会找机会把你和你的珍宝都干掉，因为没有人不想活下去。相信我，只有病入膏肓的瘾君子洛克才有权与你做这把最后的交易。我能理解你折磨她，是为了保护她，让她对你产生憎恶恐惧之心，这样她就不会依恋上任何人——当然除了你之外她也接触不到任何人——从而逃过那该死的抛弃心理湮灭机制。然而你没能料到，审界考验必须让她面对残酷的杀戮现实。在其他人没死光之前，你绝不可以死；只有在我死透以后，你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自戕，这样才能确保她作为最后的幸存者，通过审界。”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中途变卦？”

“你需要多少投名状？”

窝棚的外皮遭受到了暴雨的袭击，发出战鼓一般的轰鸣。老疯子的帐篷是用厚厚的几层人皮黏粘牛毛缝制的，在雨水和热气的蒸腾下挥发出阵阵腥臭。

洛克从不孤注一掷，他永远有第二手准备。但是这次他成功了。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他按照协议，帮助老疯子泰利斩杀了头号劲敌m哥，开创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末世亡命组合，也使自己成为了一件受保护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