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交易（1 / 1）

老疯子的地界以一座仿古凉亭为标志，后面是一个断桥。这座凉亭在阴沉的乌云下显得面目模糊，比在烈日暴晒下看起来更为阴翳。洛克像一匹孤狼徘徊在亭子左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凉亭八个角尖上黑漆漆的不规则圆形物件——都是些风干的人头。应该是新换上去的，之前的骷髅已经滚落在地。这座凉亭充满尸臭味，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温柔乡杀手”也为之胆寒。

老疯子是个艺术家，知道怎样制造恐怖震慑。这样反倒好。他轻声安慰自己。

以往镇守关隘的小喽啰们已消失不见——审界当前，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各奔前程了——所谓前程，也不过是恐惧躲藏和相互杀戮。洛克慢悠悠地晃荡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眼。很快他就被盯上了，在埋伏的毒镖射出之前，他高举双手挥舞致意，手里握着象征交易的一根长长的鼠尾草。

毒镖犹豫着没有发出，他被允许进入谈判。

洛克立马翻过草坡，轻车熟路地走进了老疯子的窝棚。入帐之前他抬眼望向窝棚后方的高塔——阁楼精灵的居所，只要老疯子活着，没有人能进入里面。

他还是老样子。洛克低着头，眼睛往上瞟。

真正的幸存者是不会藏身于碉堡中的，那里有太多的机关暗算、潜在危险，他们大多和老疯子一样，巧设陷阱，只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活动，手边和身上就有趁手的武器。生于这个只争朝夕的杀戮时代，人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学习，科技的力量无以得到长足发展，强健的身体、清醒的头脑、灵活的冷兵器成为了护身的主流。

当然，还有洛克引以为豪的骗术。

“你来干什么，骗子！”一个振聋发聩的嘶吼声从洛克头顶传来，把他吓得直哆嗦，让他想起狐狸和老虎的童年故事。这声咆哮令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左胸前溃烂的伤疤，那是他们第一次交手时对方赐予的礼物。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脸上老练地露出谄媚的微笑：“长话短说，无所不能的泰利喜欢这样。我来是为了交易。你我都知道，审界就要到了，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能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东西。”

老疯子公牛一般粗大的鼻孔喷出令人生厌的热气：“哼哈！我需要什么东西？你倒是说说看！”他把脸逼近洛克，让他真切地看见那上面的肉瘤和刀疤。“说错了就宰了你，最近缺少食物。”

洛克站直了身子，左右瞪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答复道：“让你的喽啰们都走开。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跟你私下谈。”他右手小拇指不露痕迹地指向高塔的方位，迅速到只有面前的男人能察觉。

只有两个人的窝棚里顿时一片死寂，杀人魔和骗子交换着互不信任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儿，老疯子“哼”了一声，只听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像老鼠一样的声音，有人从暗处退去了。

洛克又等了一会儿，然后转脸对着泰利娓娓道来：“现在外面到处都流传着阁楼精灵的谣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打算最后牺牲自己确保她通过审界——当然，如果我猜错了的话，今天的交易将毫无意义，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说罢，他笑着将两手背在身后，仔细观察老疯子的表情。

只用了一瞬间，洛克就知道今天的交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