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哈夫雷多的猫（1 / 1）

在红旗的官场上，能看到各色人等，每种性格都有它值得被利用的地方。哈夫雷多就是那种一心一意将民众利益作为自己政治抱负的实干主义者。他勤奋，天真，热情而朴实，温斯顿欣赏他与基层人民打成一片的能力，在他出色地完成了几个经济计划后，就把他调到了身边。在赫菲斯娶了政敌秘书的女儿而丢掉了机要秘书职务并被边缘化之后，哈夫雷多马上顶替了他的位置。最近，他又被任命为地表安防部长，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然而这个职位给他带来的只有苦恼。

哈夫雷多是一名经济学家，骨子里还是个反战主义者，让他研究军队还不如让他下井挖煤。另外这次任命是得到多方应允的——温斯顿的政敌也支持了他，这令赫菲斯暗地里十分恼火，青年内刊里动辄就会出现一些指桑骂槐的文章。但对温斯顿的景仰和感激使他兢兢业业想要干好这份差事，况且他的妻子和亲戚也从中得到了一些好处——比起惯常的巨大贪腐，他们只是得到了更优越的生活条件——这已令老实人哈夫雷多感恩戴德。

他带着这样的信念提前一个小时整装待发，在门厅里踱步，他的妻子见状返回楼上，把空间留给他一个人。半小时过后，他发现他的猫也占据着空间的一部分——它拦在大门口，莫名其妙地观察着它的主人。还没到喂它的点儿。哈夫雷多望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全息时间投影。这时那只老猫突然开始叫唤，仿佛要赶它主人快点走。

“你太容易被情绪影响。”哈夫雷多对自己的猫说。

为了快速了解军队，他一上任就聘请了几名资深顾问，但他们都太过年轻，没有征战沙场的经验。管理军队需要特殊的手段与胆识，军队政治从根本上就是恃强凌弱。与温斯顿不同，哈夫雷多在第一平台没有任何过命的交情，仅凭热情和真诚难以服众，这导致了他面对后来的挑战准备不足。

这一点从他首次视察第一平台时的讲话中就能窥见。完美的迎宾，完美的列队，完美的稿件，一切都以符合规格的形式向外界展示传播，唯独哈夫雷多从前排高层军官眼里看到了由好奇到怀疑到不屑到轻蔑的转变，一场发言下来，他感到自己灰头土脸。也许是自己震慑力不够，也许是他们对自己还不了解，但无论如何，第一印象是失败的。

离开的时候，首席将军彬彬有礼地护送，他从对方脸上读出那只是对自己身份的尊重，是对自己头上那顶帽子所行的礼——而不是对他这个人。他曾见识过他们护送温斯顿的样子，庄重、恐惧，毕恭毕敬，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个人崇拜。而如果他没有地表安防部长这个头衔，百分之百会被人一脚踢下船。

哈夫雷多仔细地考虑着二者的差距，越想越困难，最后索性把心一横：我就是这样的人了，让他们见识见识全新的管理风格也没什么不好。心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将更为尊重、更设身处地，以更新的视角去了解和解决现实问题。倘若他们也对我敞开心扉……“我真想赶快回去喂猫。”他在心里嘟囔道。

可惜这些人并不会像基层百姓那样对他敞开心扉。在他身后，这些老谋深算的将军们暗自思忖：又一个吊线傀儡。几十年来，温斯顿的每一只木偶都燃烧着正剧的心去演滑稽剧，着实有点可怜见的。他们在期待下一个真正将领的到来：也许正是他们中间的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