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酝酿（1 / 1）

地表多个区已经开始征兵了。

半个世纪以来，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

罢工的人潮混杂着政府征兵的宣传，把市容搞得一团糟。阿廖莎故乡的人们不能理解在如此窘迫的环境下，为何还要强制服兵役，他们大多是矿工，为近在咫尺的外星基地输送能源，但最近任务变得紧迫起来，上面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干，还开始修筑防御工事。大家隐隐感到不安，流言四起，一部分先知先觉的人在沙尘暴的掩护下开始逃离。

与茫然的众人不同，赫菲斯已经接到确切情报，黑旗的昆仑联盟准备攻打外星基地。趁时局动荡，他们已经渗透进了地表很多地区，并且极有可能和黄旗刘家族的新任家主达成了共识——在他们行动期间，第一平台的火力压制会因超导体供应问题无法解决而受限。温斯顿最近都没有现身，他正在上界活动，白旗委员会换届日期将近，各处都布满了密探。

赫菲斯的情报来自他岳父的关系网。那天他们站在小山仁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播放着恢弘的交响乐，以此遮掩他们谈话的声音。小山仁的脸上焕发出荣光，眼睛里闪烁着配得上他“老贼”称号的狡黠之光：他已经年迈，留给他名垂青史的时间不多了。

“我需要你立即去一趟亚穆图，联系那三个指定的家族，做好充分的准备。”小山仁说，“然后召唤你的海底军团，密切关注昆仑环和第一平台的动向。注意行程保密。”

“那些是雇佣军，岳父大人，您知道的。我得通知我的父亲，他才有权……”

“你将有权调动一切。”小山仁言之凿凿，他投向赫菲斯的目光异常冷峻，“为什么？特殊时期的权力交接。相信你也同意，你父亲年事已高，不应该再面对这样危险的处境。这件事你亲自处理，要尽快，我相信你可以安排得当。”

赫菲斯点点头，心底里生出一股兴奋。

小山仁看出了他那压抑住没摇起来的尾巴，他的眼角流出一丝冷笑，但随即切换成鼓励后辈的口吻：“红旗里的每一个伟大布局，都是以世纪为单位进行的。一个理想需要支撑起来，非一朝一夕之事，要付出几代人的努力。现在是时候行动了，我已经收到了上面的指示。为了等待这个时机，我们已经花费了五十年——我们没有白等。你是何其幸运，能够见证历史！”

赫菲斯知道他指的是彻底扳倒维尼·温斯顿。小山仁服务的主子曾和温斯顿是红旗青年会的同窗，后因理念相悖，走上了反目之路。

“听说昆仑联盟还在使用迭代机器人作为武器。”

“那无关紧要，他们只要敢用，绿旗就能策反它们的图灵系统，自第三次世界大战以来他们成天都在研究这个。这次我们跟绿旗罕见地站在同一阵线。你指的是大规模杀伤性？温斯顿不在乎这个，他害怕的是被黑旗吸纳的地表民众——当他们都听信了邪教，就会对星际殖民政治构成威胁。”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赫菲斯略带嘲讽地说。

“我们的也是。”小山仁正色道，赫菲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大气不敢出。

“我们只不过是要利用这次骚动，把握人类星际开拓方向。”岳父大人背过身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摩挲着它褪色的牛皮纸封面，“利用一些……死人。死人有时候比活人好用。”他微笑起来，那笑容令赫菲斯不寒而栗。

他赶紧摇摇头，克服自己的软弱。

当他们走进长廊，发现小山幸代正等在那里。她一袭华丽的紫袍，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眉眼间透出难以名状的苍凉。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明白她是为了在黑旗做人质的长子而来。

小山仁用难以觉察的侧身警告赫菲斯：你快走。然后他满脸疼惜地迎上前去，用一只臂膀环绕住女儿，边走边低声絮语，带给周围所有人一股慈父的暖流。

赫菲斯从后门闪躲而出，让司机立即起程前往“天梯”发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