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比武大会 二（1 / 2）
第二日。
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云海之上，武当弟子如前一日一样来到广场上，继续观看着这一甲子一次的比武大会。
月落峰众人站在昨日那张红榜之下，只见那红榜上有一半人的名字被除了去，而在艺涵的名字旁边，也写上他今日的对手──张超龙。
从早上起来，艺涵心里就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多半是来见识一下，但心里头就是不由自主地紧张，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连早饭也只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了。
此刻他正悄声问站在身边的大师姐，道：“大师姐，这张超龙是什么人，厉害吗？”
李柳皱着眉头，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没听说过，看着榜上写着他是乾坤峰一脉弟子，但是道行怎样我也不知道。不过能走到第二场，想必修为也是不低！”
说到这里，李柳看了艺涵一眼，见他很是紧张的样子，微笑道：“小师弟，别紧张，不打紧的，我第一次参加比武也是紧张的要命，上了擂台就好了。”
这时青霞走了过来，月落峰弟子都迎了上去，青霞看了看众人，道：“昨日你们的表现不错，但今日进入第二轮，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各脉的精英弟子，你们切要小心。”
众人齐声道：“是。”
青霞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只听钟鼎齐鸣，比试已正式开始。
众人一起应声，走了开去。随着他们一起来的雯锦转眼向四周看了看，向艺涵走来，艺涵心头忽地一阵急跳。
走到跟前，雯锦直直看了看艺涵，道：“艺涵哥哥，我等一会也要比试，不能去为你加油了，你自己要努力，还有，一切小心啊！”
艺涵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吹气如兰，彷佛闻到了淡淡幽香，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重重点头，却不知怎么，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片刻之后，众人三三两两都分开走去了，显然比试的去了擂台，没比试的就去为同门加油。
只是，却根本没有人想到与艺涵一起，或许，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根本没希望的人吧！
他与那乾坤峰弟子张超龙被安排在了最远的“震”位台上比试。
艺涵苦笑了一声，向着前方走去。一路之上，无数武当弟子穿来行去，谈笑风声，艺涵在一旁听了，多半是议论昨日比试结果的。
昨日比试，众人公认的几位热门人物均轻松胜出，其间还有不少人谈到了主峰一脉除了董凯哥之外，似乎又出了个年轻高手，听他们形容了几句。
但更多人谈论的却是月落峰的雯锦。这拥有神剑“琥珀”的美丽女子，道行高深出人意料，这让更多人想去观看她的比试，人气有升无降。
“艺师弟！”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抬头一看，立刻笑了出来，只见赵云霄大步走了过来，艺涵迎了上去，笑道：“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你呢！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赵云霄向身后一指，道：“今天我还要比试，就在『坎』位台上，自然要早早过来准备了。今天你也有比试吧？”
艺涵道：“我在『震』台，马上要开始了，不能过去给你喝彩了，你自己要小心。”
赵云霄笑道：“你也是，咦，怎么你同门师兄长辈都没来看看你的？”
艺涵怔了一下，强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脉人少，而且今天比试的人又多，师父、他们都去观看其他师姐的比试了。”
赵云霄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艺涵振作精神，笑道：“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也只是来见识一下，不打紧的。倒是你可要加油了！”
赵云霄重重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钟鼎响声，他回头看了看，道：“我的比试就要开始了，不和你说话了，等一会如果来得及，我立刻过去看你。”
艺涵点头，道：“你快去吧！”
慢慢走到了“震”位台边，这里是云海广场的最东边，一眼看去，居然只有十几个武当弟子，多半也是乾坤峰门下弟子，与中央处雯锦的干台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向台上看了一眼，见台上空无一人，看样子那叫张超龙峰弟子还没有来。犹豫了一下，便从台阶上走上台去。同时，身后台下的一众乾坤峰弟子中，登时传出了窃窃私语，显然在议论着他。
这时，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主峰的第一缕阳光悄悄落在了他的身上，有一点点的暖意。
艺涵站在台上，向东方天际望去，那里，一轮初升的朝阳正缓缓升起，红通通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映红了天边远处的云霞。
艺涵的心中，忽然有一阵感慨，十年前，他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农村小孩，从来不曾梦想过会有站在这武当主峰上观看日出的这一天，不，不是没有梦想过，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会有如此美丽的日出。
一转眼间，人生渺渺如白云。
他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心境，此刻竟像是六十岁老者的愁苦。
“当！”清脆的钟鼎声响了起来，吓了艺涵一跳，把他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台下仍旧是那十几个乾坤峰弟子，但是在台上对面，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三十左右模样，正向自己微笑着看来。
艺涵脸上一红，连忙行了一礼，道：“月落峰弟子艺涵，像张师兄请教！”
张超龙微笑道：“不敢不敢，江山代有才人出，艺师弟年纪虽轻，但大试在前，依然神色自若站在台上，毫无焦急神色，更无胆怯之情，比起我当年强得太多了，佩服佩服。”
艺涵呆了一下，吶吶道：“不瞒师兄，我刚才其实是在发呆。”
哗”，台下一片哗然，那十几个乾坤峰弟子无不笑得打跌，张超龙也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感觉不妥，强忍住道：“师弟说笑了，呃，时辰已到，我这就向师弟讨教了。”
“请师兄手下留情！”
张超龙笑而不答，看他样子似是成竹在胸，只见他右手一震，“匡啷”一声，一柄散发了淡淡黄光的仙剑祭起。
艺涵向那仙剑看了一眼，只见那剑上黄色光芒纯正温和，远远的便感觉精神一振，看来并非凡品。
他暗地里吞了口口水，不觉面上有些发热，但终于还是伸手到怀中，握住了那破铁剑，拿了出来。
场中所有的人，张超龙和台下十几个乾坤峰的弟子，目光都落到了这黑呼呼的破铁剑，其上还有很多豁口。
一时无声。
“哈哈哈哈……”不知是谁第一个笑了出来，打破了宁静，反正片刻之后台下笑成了一片，夹杂着不知道是谁怪辛苦地说道：“那、那是什么？”
此刻就连台上的张超龙也忍耐不住，笑了几声才辛苦忍住，道：“艺师弟，这就是、呵呵，是你的，呵呵，对不住，我控制不了，啊！这就是你的兵器吗？”
听着身边之人笑成一片，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也知道用这破铁剑太过难看，必定惹人耻笑，而且他深心处也隐隐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微微的希望，希望这真的可以证明他自己，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把这把灭世剑带了出来。
可是，到了最后，这破剑带给他的，却还是别人的蔑视与嘲笑。周围的人大声笑着，艺涵低下了头，目光所及，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手中那把黑色而难看的灭世剑！
他们笑着，大声笑着，一如临行前同门师姐们那样大声笑着，甚至连他深深念着的雯锦也一般笑着。
他低下了头，合上了眼。
冰凉的感觉彷佛从身体深处幽幽叫唤了一声，缓缓在他身体里游荡。
一个人，感觉最孤独的时候是什么？
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冷漠，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所有的耻笑？
一个人的血，是冰冷还是沸腾？
他霍然抬头，看着前方。
这时，阳光正照在他的脸庞，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
屏蔽了周围的嘲笑声，艺涵手掌缓缓握上灭世剑，旋即猛然挥下，铁剑划过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破风声响，无形劲气甩在地板之上，出现一道淡淡的痕迹。
“嗤”
场中，率先发动攻击的，自然是张超龙，只见其身体上略显黄色的灵力猛然爆发，而其身形，则是化为一道模糊影子，对着艺涵闪电般的掠来。
虽说张超龙嚣张，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确是有着一些嚣张的本钱，光是这般速度，便已经令得艺涵略有些诧异。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眨眼便至，众人只是几个呼吸间，便是看见那道模糊黄色身影已经欺进艺涵身体，当下心中都是捏了一把汗，看张超龙的武器便能知道，他极其擅长近身攻击。
当然，这一点，艺涵自然也是能够想到，因此，就在张超龙进入其周身三米距离时，他也终于是有所动静，只见其身影便是犹如瞬移一般退后几步，手中灭世剑猛然横削而出，强猛的劲力，直接是令得剑身之处出现一圈淡淡的光弧，尖锐的破风声，呜呜的响个不停。
艺涵能够在这般近距离与自己拉开差距，明显也是令得张超龙有些意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压迫劲风，他冷笑了一声，脚尖一点，身体陡然上浮，手中黄色仙剑闪电般的对着下方狠狠刺去。
“叮”
黄色仙剑重重的刺在刚好从身下削过的铁剑之上，火光溅射间，一股强猛劲力轻易的将铁剑压了下去。
艺涵用力托起灭世剑！张超龙双臂一弯，一曲，借助着剑身上的力量，身体在半空凌空一翻，旋即双脚朝天一蹬，身形犹如捕食的苍鹰一般，闪电般的直射艺涵脑袋，手中锋利仙剑，带着令人皮肤发麻的森冷劲风。
面对着张超龙这骤然变化的狠辣攻击，艺涵眉头一挑，身形再度瞬间后退几步，手中灭世剑几乎是惯姓般的由下至上，狠狠刺去。
一击失效，张超龙也是有些惊讶，身体在半空犹如水中的鱼儿一般，奇异的一扭，而那铁剑，便是贴着其身体，险险的搽飞而去。
同样攻击被对方闪避开去，小涵手剑后退，抬起头来，却是瞧得那张超龙也是已经落下地面，安然的站在其面前不远处。
两人这轮交锋，时间不长，可却颇为凶险，只要双方稍稍出现差错，便是会令得对方出现不轻的伤势。
其中的凶险程度，台下大多数人都是看不出来，这番交锋间，他们只能看见两道人影飞快的交错，旋即一人跃上半空，瞬间后又是落下地面，再度形成对恃局面。
张超龙手中仙剑轻轻震动，目光望向艺涵，倒是多了一分凝重，在先前闪电般的交锋中，后者那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丝毫未能让得他占据到半点便宜。
张超龙盯着艺涵的目光，更是变得阴冷许多，脚尖微旋，为不可察的黑芒在脚掌处凝聚，片刻后，脚尖猛然一点地面，身形唆的一声，瞬间欺近艺涵。
“嗤，嗤”
进入攻击范围，张超龙没有丝毫的迟疑，手臂急速抖动，黄色仙剑犹如毒蛇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对着艺涵全身狠狠刺去。
“叮，叮，叮”
脚下急闪，艺涵脚步在小范围的轻巧移动，手中灭世也是犹如一块盾牌般，将整个身体都是护在其后，而那暴刺而来的无数残影，则是源源不断的刺在铁剑之上，一道道清脆的叮当声响，犹如一曲异样的音符。
手掌紧紧的握着灭世，手臂之上，青筋耸动，那仙剑虽然看似轻巧，可落在灭世剑上，去宛如重石砸落一般，再加上如此密集的攻击，就算是以艺涵在瀑布下练出的力量，也是有些感到手腕发麻。
不过好在如此高密度的攻击，同样极为消耗灵力，这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在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后，终于是逐渐减缓，再过得片刻，黄色仙剑残影骤然消失，铁剑上的压力，也是顷刻消减。
铁剑横斩，艺涵退后几步，铁剑刚刚落下，一脸阴狠的张超龙便是闪电般的再度扑来，黄色仙剑在十指间急速旋转，犹如能轻易致命的毒蛇般，泛着森冷光泽。
见到张超龙竟然正面攻来，艺涵眉头一挑，体内灵力犹如奔腾的河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在经脉之中急速流淌，给身体各个部分，带来最为充盈与强大的力量，双手紧握铁剑，喉咙间响起一道低喝声，旋即，灭世剑狠狠向前刺去。
由于劲风之强，直接是导致剑身所过之处，空气被尽数抽离，低沉的气爆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刺人耳膜。
两者距离在这般攻势下，几乎眨眼便至，然而，就在张超龙黄色仙剑即将与灭世相接触时，其身体突然诡异一扭，身形呈一种怪异的姿势贴着铁剑表面几个旋转，便是骤然出现在艺涵手握灭世的地方，阴冷一笑，手中锋利仙剑毫不客气的对着其手掌削了过去。
忽然，就在此刻，他的心脏猛的一跳，就像有人在他身体里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在所有人都看不清艺涵的这个时候，张超龙，这个站在艺涵对面的人，却透过自己仙剑的灿烂光芒，看见他抬起了头，睁开了眼。
那一双血红色，充满暴戾杀戮的眼神！
一股无形未知的冰冷迅速扩展开来，张超龙眼看着那黑色铁剑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一般，黑气腾腾，映在艺涵的身上，彷佛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黄色仙剑的光芒之内，除了张超龙再也没人看见。
张超龙惊骇之极，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冰凉气息就已藏在自己仙剑光芒下缠上了他，他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上下恶心欲吐。
片刻之后，灭世剑上的黑气缠在了他的身上。
便在此时，忽然间众人只听得台上张超龙一声大吼，黄色仙剑振天而起，光芒立刻消散，现出了艺涵的身影。
而张超龙竟似乎身负重伤，连连后退，片刻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他面上七窍竟同时都涌出血来，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着艺涵，好象想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只见他身子摇晃了几下，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台下乾坤峰弟子反应过来，几人身子一闪便跃上擂台，来到张超龙身旁，仔细查看一番，却发现他全身完好，也无中毒迹象，倒似是被仙家法宝重创，内腑剧烈震动。
几人皱起眉头，站起身来，看向艺涵，不由得对这少年刮目相看，眼光顺便也瞄了瞄艺涵手中紧紧握着的那黑色的破铁剑！
台下其他弟子大哗，但事实摆在眼前，却是无话可说，只是张超龙败得太过莫名其妙，匪夷所思，明明胜卷在握，忽然间一声大吼就败了，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早在几分钟前，赵云霄比试完毕赶来为艺涵加油，没成想看到了先前诡异的一幕，此时赵云霄也看傻了眼，不过听到裁判宣布结果，他便也冲了上去，跑到艺涵身边，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好小子，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艺涵霍然回头，面色如霜，冷冷地盯着他。
那一双冰冷但却是黑色的眼眸！
赵云霄心里忽地感觉一寒，讶道：“艺涵，你怎么了？”
艺涵被他一问，身子一震，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登时柔和了下来，眼中那股奇异的冰冷感觉也消失不见，回复了平日里的感觉，似乎还带了些困惑，道：“没，没什么啊！我没事啊！怎么了？”
赵云霄瞪眼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干嘛不问我，你不知道你自己胜了这一场？”
艺涵吓了一跳，讶道：“什么，我胜了吗？我居然胜了？”
赵云霄却是被他吓得更是厉害，脸色都白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在他额头量了量，道：“苦也，你该不会是胡涂了吧？”
艺涵抓了抓头，随即看到远处台上几个乾坤峰弟子抬着昏迷不醒的张超龙走了下去，其中几个还恨恨地看着自己。
望着那些人越走越远，艺涵脑海之中，刚才斗法的场面一幕一幕都清楚地浮现出来。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把黑色的灭世剑。
这难看的铁剑安静地在他手中，一动不动，但在艺涵眼中，这陪伴了自己几年的铁剑却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
啪”，却是赵云霄在一旁看艺涵怔怔发呆，用手中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想什么呢？”
艺涵愣了一下，心中却不禁也有了一丝感动，抬眼向这只结识了短短两日的朋友看去，刚才在那冷清的擂台之下，看不到他的同门长辈，诸位师姐，却只有这个人在满是乾坤峰弟子的台下，独自站在他这一边。
一阵温暖，从心里缓缓泛起。
“多谢，你来看我！”
看了艺涵一眼，随即笑道：“呵呵，小事小事，你要是太感动了不如就把戒指……”
“我要过去找我师傅，禀告一声”说完便快速的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艺涵，赵云霄重重的呸了一声，道：“那你有空就过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