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制盐（1 / 1）

第二日一早，赤螈带着六人身背陶锅、麻布、木炭粉末、有底、无底木桶等一干用具，来到曾无学的小屋。不一会儿，培基、培壑、子渔三位部落选拔出来的人才也过来汇合。曾无学与这三位探讨一番后，深有感触，这培基是方圆几百里的一张活地图，山河沟川了然于胸；培壑为培基之弟，对于周边草木物产，鸟兽分布更是如数家珍；子渔常年带领族人在海水捕鱼，潮汐规律、开渠引流信手拈来，有这三人相助接下来的工作可谓如虎添翼。

培基、培壑、子渔三人根据曾无学提出的选址要求很快便选定出一块理想的地方，距离黎螭部落大约半日脚程，一行人当即出发，正午时分便到达了选定的滩涂，这里果然是一处绝佳的盐场，高处干涸之地满眼都是白花花的结晶，更难得的是不远处一汪深潭，水质清冽，刚好用来冲洗、过滤卤水。

曾无学带领几人立刻动手开始试制，赤螈带人用麻布兜住无底木桶的一端绑扎结实，桶内麻布上铺设五层苔藓，苔藓上均匀铺设二指厚的木炭粉末，木炭之上是三寸厚的细沙，细沙上再铺三寸厚粗沙，最后将这木桶架在三尺高的木架之上，木架下放置一只有底的木桶，这样一只过滤桶就算是大功告成。赤螈如法炮制很快做好两只过滤桶；一旁培基、培壑、子渔搭建好处石灶台，灶台上架起陶锅。几人从滩涂上取来一桶盐泥，倒入木架上的过滤桶中，持续加入潭水混合、搅拌、过滤，不一会儿，下面的木桶中便接满一桶淡黄色的卤水。将卤水倒入陶锅加柴烧煮，待锅中卤水只剩下原来的三成时倒入第二只过滤桶，滤出的卤水已经清澈了许多。将这小半桶卤水再倒入陶锅烧煮，半晌功夫锅中出现大块白色结晶，锅底还余一、两成水分时，曾无学命人捞出白色晶体，铺在青石上晾晒了一阵子，然后收起在起来在石臼中研磨成细细的颗粒。

众人看着眼前这白花花食盐，有些不敢置信这些比粮食贵重数倍的食盐竟然就这样被他们提取了出来，每个人小心翼翼地用指头肚蘸着品尝起来，纯纯的咸香之味，不带一丝苦涩。众人不停地蘸取、舔舐着这好久没有品尝过的美妙滋味，感觉身体内充满了气力。

一干人等顾不上休息，在这片滩涂、山谷间奔忙着，在天黑前又提取了三回，聚拢起来收获了半桶食盐，赤螈感慨着，这些盐够全部落人吃上两个月，曾无学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赶回部落已是半夜，累了一天的曾无学倒头就睡，那半桶珍贵的食盐就放在他的床头。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屋外一阵阵欢呼声惊醒，推门出来，见屋外集聚了几百号人，各个喜形于色，原来他们昨日制作出半桶食盐的消息已传遍部落，大家都想过来亲眼见证一下这神奇的事情。赤螈红光满面地走上前来说道：“你猜法师，大首领让我们带着食盐去议事堂。”曾无学点点头，赤螈进屋拿了盐桶，两人一前一后向议事堂走去，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

今天是个好日子，角磐宣布全族上下无论男女老少每人发一小勺盐，今天的盐如果不够发，明天补上，顿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地欢呼，每一个领盐人路过曾无学身边时都要在他的衣袖上摸上一把，他不知道这是部落的感谢礼仪，还是把他当成吉祥物来沾沾喜气，但他的内心比这些吃到盐的人更加高兴和满足。

不远处，赤螈带着百十来号部属身背一应器具整装待发，培基、培壑、子渔也已到齐只等着他的号令。这时曾无学却见葳蕤身边的那位高个子妇女领过盐后依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意思。他走上前去问道：“大祭司醒了吗？”

那妇女说：“昨日午后醒了，法师要不要过去看看。”曾无学急走两步，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看看赤螈一干人等，不禁摇了摇头，对那妇女说道：“你代我问候大祭司，今日实在不便，改日再去探望。”

那妇女点点头道：“明白，我一定转达，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说罢眼中充满钦佩。此时不知怎地，他竟想起了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自己从没想过要做那样伟大而无私的英雄，他只想做一只平庸的蚂蚁，过自己悠然自得的生活。大禹的老婆涂山氏等不到他，最后变成了一块石头，葳蕤会不会也变成一块石头？曾无学一路上胡思乱想着。

煮盐要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只适用于快速、小规模生产；而大规模的生产还得使用晒盐法。这一日赤螈带着百十号部属架起十几套过滤桶，忙碌着继续煮盐，快速生产。曾无学则带着培基、培壑、子渔三人查勘地形，反复计划、推演晒盐要求的场地布局、生产流程。这三人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很快便落实、优化了曾无学提出来的方案，设计出层层递进的引水渠、盐田、卤水池、晒场，还将高成本的麻布改为低成本的半碎黄麻丝，晒盐工程在这片滩涂上如火如荼地展开。

这百十号人在山脚下搭建了几处半地下的窝棚，晚上就住在这里省得每日跑来跑去奔波。曾无学虽说挂念葳蕤，但也不便回去探望，只能在心中默默念想。过了三日盐场这边基本步入正轨，烧煮那边赤螈带领着三十几人干得热火朝天。晒场这边子渔带着培基、培壑等六十几人开辟出十亩大小的盐田，从附近老坑中引来几百石陈年老卤，也开始了过滤、晾晒。这样一来曾无学倒是闲了下，这一日他对赤螈、子渔交代过一番后，说要出去几日，便带了一个机灵的小伙子——坞蛟，离开盐场，直奔流波山。

走了一日，回到当初他和关老道一起居住的山洞，洞内冷灰残灶一副衰败的模样，仅仅过去几日，这里的一切却已物是人非，这让曾无学心中无限唏嘘。在洞中呆坐半日，曾无学捡起残灶中一根烧焦的木棒，在石壁上给关老道留言：我在黎螭部落脚，向南一日路程，你若回来可去寻我，也可在此处等我，三日后我会再来。

接下来的十几天，每隔三日曾无学便打发坞蛟去一趟流波山的山洞，看看关老道有没有回来或者是给他留言，但坞蛟每次回来都只是摇头，没能带回任何消息。曾无学渐渐习惯了这个回答，他不知道关老道在会不会想起他？也许他念念不忘的不是关老道，也不是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而是自己的一种精神寄托，他知道除了眼前的这些，时空中还有其他世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