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 1）

不知过了几天，天空中烈日高悬，像一条巨大的火龙般向地面喷射着团团烈焰，山崖上的曾无学汗水不断地从额头上淌下，远处的山峰、树木也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他终于坐不住了，回到洞中翻找半天，百宝囊还在，他愣了一下神，心想这关老道还算是有点良心，给自己留了些应急之物。但睹物思人终究心意难平，说好了同生死共进退，怎么会就这样不辞而别呢！

曾无学拎着一只空酒瓶，扛起大枪，向处的泉眼走去。他要振作起来，重新开始。你看这天多么的蓝，蓝得能融化进眼里；这草多么的绿，绿得长满心间。草丛中一朵野花开得绚烂、妖艳，八个钩形花瓣竟然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他凑上前去闻了一闻，那花朵感知到他的到来，竟左摇右摆自行舞动起来，卷曲的花瓣渐渐舒展，像是一根根撩人的纤纤玉指，勾引着他上前，曾无学看得如醉如痴时，那花瓣中间嫩黄色的花蕊突然“嘭”地一声炸开，一团黄色粉雾喷在他的脸上，雾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香气甜，曾无学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花丛中。花茎周围松软的黑土如波浪板翻滚，一条条筷头粗细的藤蔓从地下钻出，顷刻间爬满全身将他捆扎的像一只蝉蛹。

原来死在花下的不全是风流鬼，也有像他这样的倒霉鬼。想他曾无学也曾纵横北郊陵园，惊走魑魅魍魉，不想今天却被这一朵小小的食人花当做了肥料。此时他的皮肤感到一阵灼痛，那藤蔓分泌出滴滴墨绿色浓稠的粘液开始渗入到他的身体。情急之下曾无学放开喉咙大声呼喊：“关老道、关老道快来救我！”四周无人应答，只有一片窸窸窣窣藤蔓生长的声音。一滴眼泪从曾无学的眼角滑落，融入那绿色的粘液，他这才想起，那个人已经离他而去，也许不消片刻，他的身体就会化作一滩粘液。

就在这绝望之时，曾无学忽然听到草丛中一阵响动，像是有人走了过来。他如溺水之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顿时又来了精神，呼喊着：“救命！救命啊！”

那脚步声走到附近，停顿了片刻后，又向一旁走开。“啊！这都啥时候了还有来看热闹的？”曾无学愤愤不平地想着，这回他彻底放弃了幻想，准备直面这悲惨的结局。

不大一会儿，草丛中响起“唰啦唰啦”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是重物拖过草地的动静，那声音在曾无学的身旁停下，不一会儿他就闻到一股烟味，紧接着感觉浑身灼热、疼痛，透过藤蔓间的缝隙，他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大火堆中，滚滚浓烟夹杂着跃动的火苗扑向他的身体。

“靠！这食人花也太讲究了吧！还要烤熟了再吃？”不待曾无学多想，绑在他身上的藤蔓滋滋作响，冒出一股股蓝烟，抖动几下松散开来，争先恐后地缩回了地下。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杈拨开燃烧的干柴，伸进火堆，如烤红薯般将他拨拉出来。

躺在草地上的曾无学顿感一阵清凉，睁开双眼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好奇地注视着他。

“啊！原来这里还有人类！”曾无学心头一阵狂喜，仔细观察眼前之人。这是一位鹅蛋脸的少女，额头饱满，鼻梁挺拔，有如古籍中的仙子，特别之处还是她的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深邃、宁静仿佛能洞悉人的思想。曾无学本想爬起道谢，但身体瘫软动弹不得，只能睁大双眼，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表达谢意。

少女看着这张被浓烟熏得漆黑的脸上，口眼处突然露出三个白洞洞，先是一惊，接着轻轻一笑，那花瓣般粉嫩的双唇绽开，露出两排贝壳一般洁白莹润的牙齿。曾无学看呆了，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少女伸手推了一下曾无学，他的身体如木偶般僵硬，尚未恢复知觉。她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掀开曾无学身上被火烧、腐蚀成一块块碎布的衣服，认真查看起来。皮肤布满一串串白色水泡和红色肿块那是火焰和毒汁留下的痕迹。查看完毕，她站起来转身离去，曾无学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看到这少女上、下身各包裹着一块柔软的鹿皮，如一头健美、轻盈的小鹿跳跃着消失在山坡下。

曾无学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离去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婉转、动听的歌声飘来，紧接那个身影出现在山坡上，手中举着三、四支野花，背上还背着一只圆滚滚的獾皮水囊。歌声行至曾无学近前戛然而止，少女摘下背上重重的水囊，蹲下身子又检查了一下伤势，紧接着便开始动手“哧啦哧啦”几声将曾无学身上残存的破布条统统撕去，他就这样一丝不挂、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是一只被褪了毛的羔羊。

“啊！这是要劫色？”曾无学心想：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少女拿起一块烧焦的破布片放在鼻子前闻闻，嫌弃地抛在一旁，然后从随身的兽皮口袋中取出一团丝瓜瓤样的东西，蘸了蘸水，挽起曾无学的手臂，仔细地擦拭着上面残留的毒液。

她的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便将他身体的大部份擦洗完毕，又用清水冲洗了两遍。最后只余下双腿间那根软软的金箍棒搭和一对铜锤没有擦洗。这两个物件位置过于暴露，上面粘了不少毒液，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乌青发紫，如果现在不能及时处理，那以后也就不用再留着了。少女望着这俩个家伙犹豫了半晌，站起身，高高提起水囊、倾斜倒出，依靠水流重力冲洗一番，效果不大，几处毒液结痂还牢牢粘在上面。少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这具身体，有如踢在如沙包上一般毫无反应，她咬了咬嘴唇，猛地蹲下，左手拇指、食指快速拈起棒头，右手握着丝瓜瓤使劲擦了起来，只见那金箍棒擦一下笔直挺立，擦两下变粗变长，擦三下青筋暴起。见它竟如此无礼，少女甚是恼怒，放下丝瓜瓤，朝着那红亮发紫的和尚头就是一巴掌，那光头狠狠地朝她吐了一口浓痰，然后逐渐委顿，疲软，最后重新缩回到两腿之间。闭着眼的曾无学浑身发烫，这回丢人可算是丢大方了。以前他丢人时候也很多，大概算起来和他见过的人差不多，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也许以前他认为的丢人，只能算有些不好意思。

擦洗过后他的身体果然好了许多，手指、脚指已经能够轻微的活动。少女背起水囊准备离开，曾无学一着急喊出声来：“等等～”，少女回过头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他，有些意外。

曾无学说：“你等等，我还没谢你呢！”他心里只想让她多呆一会儿，自从关老道走后，他害怕孤独，也害怕被抛下。

少女没有搭理他，大概还在生他的气。

“哎哟～哎哟～，我的脸上还有毒液！”这张被烟熏火燎的驴脸，似乎并未受到藤蔓攻击，刚才也没去清理，现在听曾无学这么一说，少女有些犹豫了，担心那烟灰遮盖的脸上也沾到了毒液。

她返身走回，打开水囊一道清水飞流直下，冲在地面那张驴脸上激荡起朵朵欢快的水花。烟煤褪去，一道墨绿色毒汁结痂像牛鼻环般，牢牢卡在鼻翼两侧的凹陷处，任凭水流怎么冲刷却始终不肯退去，少女无奈地查看一番，然后左膝跪地，右膝半蹲，将那驴脸架在右膝上，取过丝瓜瓤来用力擦洗。

她胸前的那张鹿皮搭在曾无学的脸上，鹿皮内春光乍泄、一览无余，曾无学努力闭上双眼，想要做个正人君子，但内心一阵强烈挣扎后还是又偷偷地睁开，一颗初熟的樱桃在他唇边摇来晃去，曾无学使劲咽了两口唾沫，突然鬼使神差般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啊！”少女一声尖叫，浑身颤栗，“咣当”一下将曾无学的脑袋重重摔在地上。直到晕过去时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