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为了前程,不寒颤(1 / 2)
第111章为了前程,不寒颤
周毅洗了洗手,发现王允身后随从都带着笔墨纸砚,不禁也笑道:“王公也不差,这是要过去抄石经吗?”
“哈哈,是极是极。”
周毅所说的诗经,正是灵帝在熹平年间让蔡邕用隶书编写七部今文经书,中间几经波折后,经文终于编成,刘宏于是召工匠依样刊于碑上,这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熹平石经了。
周毅还记得自己刚刚到洛阳拜师的时候,这件事才刚刚开始,一直到今天这座石经才终于刻成,想想大概有近十年了。
熹平石经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在如今的汉朝,由于世家大族垄断经文,因此并不是所有士族都有书读的。
就比如周毅小时候,就只能读家传的几本书,一直到了拜卢植为师才得到了深造。
家中所传经书被选中石经的大家族欣喜若狂,作为经文的解释者,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毫无疑问是极其重要的。
于是,各大家发动自己的能量将此事广而告之,因此石经既立,附近车乘日千馀辆,填塞阡陌。
王允虽然已经过了学生时代,但是依然觉得此等盛事,不可不观。
“当初蔡伯喈被贬之前,一直担任着石经的刊刻主官,公衡同伯喈相交莫逆,可曾替卢公参与石经的编写?”两人坐在马车上,王允不禁问道。
周毅摇了摇头笑道:“当初同蔡师在东观读书时,我还只是一介学子,哪里懂得这些呢?卢师自己倒是为此废了不少功夫,只可惜频繁受阻。”
王允听罢,停顿片刻之后才感慨道:“公衡倒是好眼光啊。”
“王公何出此言呢?”周毅不解道。
王允感慨道:“届时卢公南征九江,携大胜归来,不少人都觉得卢公或许能为古文立名,你倒是未卜先知,把精力全放在了别的地方,如今果然比那些治经颂文的人有成就。”
周毅摇了摇头,只叹息一声道:“若是天下太平,毅自希望能够治经为博士,每日同圣人携手遨游,岂不美哉?”
“是啊,如今这个世道,研读圣人之道反而落了下乘,这不是好的现象啊。”
王允喃喃自语,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渐渐停止,王允打开帘子一看,外面已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石经共四十六碑,由东向西,折而南,又折而向东,成匚字形立于太学讲堂门外东侧,上有屋顶覆盖,两侧围有护栏,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放在当下确实有些不够用。
两人官职都很高,只要报上姓名,绝对有学子颠颠的让道,但是两人都自诩清流,也不准备真的下手抄石经,因此干脆下来欣赏人群。
“公衡?真是你。”甄尧回头望去,见到了周毅的车架,连忙过来问好。
“阿尧?你在这里做甚么?”
甄尧抖了抖手中写满文字的纸张,满脸苦涩:
“我家大人虽然让我在洛阳照顾生意,但还是常常关注我的学业。也怪公衡你,父亲自从为你操持婚事之后,便卸下了职位在家经营,他也不看我与家中哥哥的天赋,动辄让我们同公衡相比,真是苦煞我也。”
周毅微微一笑:“不需多说,今晚你便去我家做客,你妹妹倒是经常提起你这位二哥,今日正好相见。”
“公衡,我很忙的,吃饭就不用了吧。”甄尧挠了挠头说道。
“去便是了。”
周毅随手将甄尧手中的抄稿拿了下来,扫视了一眼:“这纸倒是不错,只不过这字写在这上面可惜了,不见用心啊。”
甄尧埋怨的看了周毅一眼,似乎再说:怎么你娶了我妹妹,居然还比我大一辈了。
无视甄尧的诽复,周毅将纸收起来,再道:“你也不用在这里抄文了,我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事,只要你好好做,保证让你在你家大人面前长脸。若是岳父问到你的学业,尽管推到我身上。”
甄尧闻言方才大喜。
甄尧是知道周毅在自己父亲心中的地位的。
毕竟,郡守在一郡之中的权利是非常巨大的,周毅自从做了渔阳郡守之后,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凭借这一点,甄家在涿郡、上谷、广阳的势力都扩大了一倍,在周毅治下更是一家独大。
“成交!既然公衡解了我读书之苦,无论让我办什么事,我都尽力为之!”甄尧说道。
王允这时候走了过来,对着甄尧问道:“刚才我听这上面有宦官捣乱?”
甄尧一礼道:“是中常侍的几个子侄,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过来这里刻经,被这里的学子辱骂一番,那几人就将那位学子殴打一番扔了出去,如今各自占了位置吃喝,没人能拿他怎样。”
“你经文没有抄写完毕,莫不是受到了驱赶?”周毅皱了皱眉。
“这倒没有,这些人虽然外表猖狂,但并不是见了谁都要得罪。不过公衡你前些日子受宦官刺杀,害的妹妹担惊受怕,甄尧那时便发誓,今生不与宦官在同一屋檐下,既然如此,自然就不能跟他们一块抄书了。”
周毅闻言脸色稍缓:“倒是有心了,难怪阿姜时常提起你。”
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袁氏公路在此,诸位学子速速闪开!”
袁术,他怎么会来到此地?周毅心中一动。
闻言,人群中果然让出了一条道路。
不多时,那群趾高气扬的宦官子弟竟被驱赶着狼狈下山,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被唾弃者恼怒万分,但也只能掩面离去。
“阉竖已走,二三子可以有序行进。”
众人闻言大喜,或有人对袁家歌功颂德,当场拜谢者也有,三两人一起朝着石经走去。
“传言有曰,袁氏公路以气高人,好奢淫,骑盛车马,或有人云:路中扞鬼。如今看来,倒是大有不同啊。”周毅说道。
王允见状,脸色也好看许多。
虽说他饱读经书,但本身也是出身于并州,虽然长年养尊处优让他的武艺消退许多,但是本身的性格可还是没变的,自是看不惯有宦官如此放肆。
但是心中还是难免想到:“如今宦官猖獗,千百士子无一敢上前,连我也颇为顾忌。周郎虽才,但出身不足,行事未必方便。目前看来,能安天下的,大概也只有声势愈隆的袁家了。”
周毅淡淡一笑,也不管王允怎么想的:“袁家三子,袁基,袁绍,袁术之名我久有耳闻,前些时间某大婚时也见了其二,只可惜当时公路兄不在洛阳,如今遇见,怎能不相聚呢?”
“允也正有如此想法。”
…………
时间上前推移一会,袁府,袁术笑呵呵的走进家中。
“见过叔父。”抱拳一拜,袁术便坐在了椅子上,对旁边的袁绍视而不见。
袁术性格放荡,袁槐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不过此刻袁槐的表情却很阴沉。袁术不知其意,疑问道:“叔父唤我何事啊?”
“你在家中蓄养死士,用意何在?”袁槐问道。
袁术闻言一愣,随后丝毫不再意的说道:“叔父怎么大老远把我叫过来就问这些事?几个仆从而已,侄儿连这些权利都没有吗?”
“我问你养那些人干什么?谁让你扯这些东西!”袁槐猛的拍了下桌子。
袁术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缓过神之后便有些窝火,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这时候袁绍道:“叔父询问,你便直言。”
两人彼此都不热情,袁术本身乃是嫡出,看不起庶出的袁绍,早些年间,袁术还能在外人面前保持表面平和,但是自从袁绍到洛阳养望之后,名气越来越高,越发惹得袁术的不屑。
后来袁术也用了各种方法展现自己的“个人魅力”,最后也果真凭借家族的名头拢了一大批的小弟跟随,但是依旧比不上袁绍。
很多不愿意跟自己混的名士,转过头来就去投袁绍了,袁术因此大骂:“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
有人说给袁绍听,袁绍十分生气,两人因此愈发不对眼,两兄弟不和也被众人所知。
听袁绍发言,袁术冷哼一声:“你我五十步一百步的区别,有什么资格在夜里询问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洛阳城外的把戏!”
回过头来,袁术愤愤道:“叔父怎的如此偏心,这竖子早先便暗蓄死士,也不见您如何罚他,怎的我便不能做这些?!”
袁槐阴沉着脸:“你这斯在汝南多日,竟只学会了些胡搅蛮缠的本事?洛阳这里的事自有我来把控,你敢用袁家子的名义跟我保证你没有别的心思吗?”
袁术也不说话,心中却逐渐紧张起来。
袁逢暗咬牙关,撇了袁绍一眼,袁绍随即便将一个盒子拿到了袁术身前。
袁术打开一看,竟是一个人头,当即被吓了一跳。
缓了缓神,袁术已认清此人身份,当即变得心慌无比,再无先前的底气,袁绍见状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袁槐慢吞吞的说道:“不曾想我袁家真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涂高涂高,真是可笑!怎么,你还想坐坐天子的位置?”
袁术腿一软,再也坐不住了:“叔父怎么能听他人谗言呢?我招揽那些人,全是为了咱们袁家的前程啊,跟这袁本初是一样的,您可不能冤枉我啊!”
“到底是不是这回事你自己清楚!如今我告诉你,在我袁家掌权之前,你有什么心思都给我藏到肚子里!别在这里犯傻了!我袁家世食汉禄,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袁术十分不服,但又不敢辩解,只诺诺称是。
此时,袁术坐在一处石碑前,心中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心头莫名的来气。
在袁术看来,这天下间,论尊贵程度,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袁公路,论贤明程度,他袁公路也是天下少有。
再有那句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汉代几百年兴起了好几次,眼下便又是一次。
今文盛行下,很少有人不信这些的。
因此,他袁术字公路,涂即途也,路和途是一个意思,所以要是这句谶语靠谱,那代汉者肯定是我袁公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