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羁绊之念（1 / 2）
天空的云层压的很低，如同悲剧的组成部分，闪电也划过夜空。雷雨蓄势待发，已经是春天的末尾了。
‘为什么又是这样？明明是我的……啊！’从小到大，董学成过着有得有失的生活。学业和家境没有给他一点点压力，按部就班，一切朝着自己想做到的程度努力着，父母虽然身在老家，但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应该拥有的也都给他准备好了。一直无法想明白的，比如友情、爱情，总是像他生活的平行线一样永远不会出现。
重伤的躯体渐渐虚弱，董学成的双眼闪过疯狂，“我不服！老天你是硬要和我作对吗！你们所有人都硬要和我作对吗！”撕扯着身上破晓的服装，和伤口缠绕在一起的棉质被血污染成黑红色。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最后一支抑制剂。这本来是给霄仕琴准备着的。
这种药剂，是直接提炼‘失败的’感染者自身，有稳定暗物质细胞的作用，但是对普通人来说，效果却不明。
“夜舞，我的夜舞，我一定要得到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理解我的人！”董学成的生命之火已经渐渐熄灭，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把药剂倒入了自己的嘴里。
能感受到涓涓细流在枯竭的体内重新流淌，神经如同打结的橡皮筋，被一次性的拉直重新梳理成应该有的形状；平时工作疲劳后酸痛异常的颈椎，像被重新装上了增加稳定的支架，变得强韧而自由；发福的肚腩，肚腩上的脂肪，像溶解一样的扩散全身，填补所有需要保护的关节。‘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啊？’只是这种舒爽的感觉，无边无际。脑子开始变得清晰，研究理论的众多疑点似乎有点近在咫尺；四肢变得强健，抓在地面的手掌，稍微用力，就能撑起自身；身体的欲望越来越大，想把夜舞、不对，不仅仅是夜舞，想把今天看到的女记者、主持人还有夏夫人的女儿，摁在地上……，现在的董学成有这份自信……
“醒了吧？”
是谁？是谁打断了我的梦，董学成重新睁开双眼。身体感受到一丝清凉，是雨。瓢泼的大雨冲刷着大地，黑夜里，只有大雨和没有规律忽明忽暗被闪电划过的夜空。
“我还活着？”董学成摇了摇头，舒爽到有种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感觉。
“董学成是死了，你暂时还活着。”鸣海站在路灯下，略带可怜的看着董学成。
“你什么意思！”“我？”我的声音怎么了？董学成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变得穿透而迷幻。
“看看你自己，这东西真是你发明的吗？”鸣海冷笑一下，踢了一个碎脸的汽车反光镜给他。
镜子里，是一只红色眼睛的诡异怪物。肌肉纹理和血管，都充分暴露在强壮的躯体上，头部能隐隐看出是董学成的轮廓。有冰箱那么粗的脖子下面，胸肌横向扩散开来，依然能看到夜舞刺杀的伤口。手，应该说是爪子拿着反光镜不敢置信的照着自己，下半身粗壮的大腿前，庞大的生殖器也裸露在外面。
“鸣海，我现在是怪物吗？”心灰意冷，没有新生的喜悦。
董学成明白，自己就是被这个世界排斥的人，就算再努力，世界总会找一个新的状况排斥他。
是放弃的时候了。
“你把很多人变成了怪物，最后，你自己也是怪物了。不过，”
“不过什么？”
“很多感染者就算变成怪物，心中依然想做个人，你不是。”
怪物的头停止颤动，腮下仿佛深呼吸了一样。
“抑制剂的第一阶段能给人类生命体治愈一切伤病和痛苦，第二阶段因为基因的弱肉强食，人类基因会被替代，当中是线性发展的，鸣海，把这个告诉sed。”董学成平静的用语言记录着自己的变异，“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当那个实验对象。”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鸣海不以为然，历经两个世界，如果说幡然醒悟是一种身为人类的良知的话，事有主次也是提醒人类，宽恕罪魁祸首都是虚假大爱的傲慢表演。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喜不喜欢不重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之前，先要明白自己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董学成，一个学术成绩稳定，待人真诚热情，想和女孩一起跳华尔兹，能一起聚餐又能一起旅游，想成为大家又信任又依赖的人？
一个擅长读书考试，对于对自身有利的社会关系热情攀爬，和家境优越的女孩过上流生活，参与同行的聚餐和团建，成为社交的中心，一个男人女人嘴里的话题人物。
变异后的头脑总是缺乏对欲望的修饰，但仅仅是这样，很多人都这样，为什么连人类都做不下去的是董学成呢？
看着陷入痛苦的董学成，鸣海叹了口气，“顺序错了，什么都错了。好了该上路了。”
顺序错了，把自己先预先设立了一个必须成功必须受欢迎的人设上，然后为了达到目标把自己包装得越来越古怪。另辟蹊径却丧失人性的人体实验，身在破晓却为sed打工的自私选择，以及最后为了自己幻想中的爱情而整天猥亵实验品……
“我错了，我想弥补……呜……”
鸣海砍下了董学成的头颅，不用去关心研究进展，也不用去关心他最后想弥补还是想活命的忏悔，世界上有太多的秘密，需要让不同的人去发现，但是至少，需要底限。
……
大雨中，sed的装甲车在疯狂追击一只逃跑的感染物。“所有居民，呆在家中，官方正在清理破晓实验事故中的出逃生物，重复，所有居民……”
扩音器里不断的释放令人紧张的声音。电视台也得到指示科普破晓的危害。瑞锦路上，一只怪物通红，但是依然能看到是眼泪，趴在一栋略带异国风情的楼下。
“呜……呜……”sed的麻醉枪一枪一枪射击，怪物也并没有太多的反抗，眼里仅仅盯着楼层3楼阳台上，互相搀扶的中年男女。
“是女儿啊，是女儿。”女子哭得撕心裂肺，身体被男子紧紧拉住。
“囡囡早就去世了，你知道的啊你知道的啊。”男子虽然拉着女子，眼睛还是哭着看着怪物。
“执念和本能，我们能知道这些感染者的目的，该死的董学成。”sed的武装部门麻醉怪物，他们对于上层的计划略知一二，也知道所谓的事故其实源于董学成的暴露。
“呲”，空气一丝扭曲，一架低空盘旋的飞船缓缓降落。
“放下武器，感染者交给我们治疗。”印着羁绊之念的流线型logo下，飞船的顶部舱门缓缓打开。
sed其实主观作战意识也不强，不还手的抓不动，会还手的打不过。所以既然羁绊之念要接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知道了，交给你们，话说，”sed的长官惊讶的看着飞船，“你们的交通工具这么先进？”
“比较有钱吧。”
“……”
舱门缓缓打开，走下来的是原来盖得保安公司的战斗指挥方云书。得到夜舞的指示，他们现在配合羁绊之念去把变异的伙伴尽可能的带回来。
“小鼓，回去治疗，有机会。”方云书直接走到怪物身边，捏了捏怪物的肌肉。
“呜……”和体型完全不搭界的行为，被叫做小鼓的怪物看了一眼阳台，跑跳着上了飞船。
在被感染以前，小鼓也是一个享受生活的女子。在海城的瑞锦路拥有房产的家庭，即便不用努力，生活也是轻松的。工作之余，弹弹钢琴，晚上会脱下优雅的长裙，换上皮质的短裙，和闺蜜去小鹿路上的一家名叫hoodx的酒吧，享受年轻人里分类明显的hiphop音乐。经常也会让喜欢古典音乐的父母嗤之以鼻，直到自己被感染，被怀疑私生活缭乱，最后被宣布自杀。无数个夜晚，在盖得保安公司里生存的小鼓，都在监控看不到的角落里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家。
如果能治疗的话，就太好了。
方云书一直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盖得里很多年轻人。他不结婚，也没有孩子，不妨碍他喜欢孩子。
舱门关闭，摇摇晃晃，船舱里，reco使劲调侃着小鼓：“这么重，飞船重心不稳，你给我趴着。”
“呜……”小鼓有点着急，她的变异没有影响心智，盖得保安的成员因为都是长期感染者，又服用抑制剂，所以如果不是被刻意诱发，平时是个怎么样的人，现在就是个怎么样的怪物。
在接近海边的海城最东面，是‘羁绊之念’的地盘。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咸水人造湖泊下面，超越现代科技的基地就在这里。这边也有巨大的室内滑雪场，也有天文馆，虽然离市区很远很远，但并不缺乏人气。
今天路的尽头，有个隧道全部驻扎着武装人员。从破晓逃离的人们，今天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