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关山满眼（四）（1 / 2）

“师父，师父！”吴砺之呼唤着吴聿除。但是，这是首次，吴聿除并未有任何回应。

四射的赤芒渐渐消减，林间随之沉寂。看着再无赤芒射出，吴聿除方才放下遮挡蕡儿的手臂。蕡儿先瞧了吴聿除一眼，见他并无异常，神色才放松了些许。她望向吴砺之之时，只见吴砺之双目紧闭，手掌一片焦黑，他手中的物体上，一道道花纹浮现出来。

蕡儿望向吴聿除，目露询问之色。吴聿除虽未看到，但心有所感，于是开口道：“他此时心神已注入此物之中。唯有在内里征服此物，他方可彻底借此炼就神兵。但这唯有靠他自己，我不能帮忙。不然，此物沾染了我的气息，他再祭用之时必然会受到阻碍，难以达到心物合一之境。而且，他心神经过这般磨练，才算的完全独立，可以说得上是开始走上强者之路。”

“若是失败呢？”蕡儿虽未言语，但眼中闪过的一抹忧色还是被吴聿除感知到。

吴聿除淡淡一笑，道：“此乃我之弟子，何来失败之说？”

突然，吴聿除面色一凝，抬头朝着某处望去。蕡儿转头，只见吴聿除目视之处，地面上缓缓凸起一座土丘。

“蕡儿，当心。”吴聿除沉声道。

蕡儿看了他一眼，只听一声清鸣，玄枵古剑已然出鞘。吴聿除此时为吴砺之护法运功，掌心片刻离不开吴砺之头顶。因此，警戒护卫，此时唯有倚仗蕡儿。

“吓、吓。”

短促的喘息声传来。吴聿除目光一凝，只感觉有些不安。

终于，土壤洒落，一道人影在其中浮现出来。

那人转过头来，只见半边面庞血肉都已消失殆尽，露出了森白的面骨。他身上肌体已然萎缩，漆黑的皮层绷在身上，显得格外诡异。

“原来你在这里。”吴聿除的声音传来。蕡儿心头一震，吴聿除竟认得此人？

噌！

铛！

蕡儿长剑寒气深深。此时她长剑之下，一个被斩作两段的铃铛在地上滴溜溜滚动着。

“你既已死，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蕡儿，斩妖除魔！”吴聿除喝道。

“呵呵。”夜枭一般的笑声传来，“师尊，你还真是绝情啊！”

吴聿除闻言，默然片刻，道：“你不是张伯约。既无情份，又谈何绝情？”

“动手！”吴聿除声音未落，“张伯约”竟已抢先动手，他如鬼魅一般向吴聿除掠来，忽然一个转向，一双漆黑的手爪便已抓向蕡儿。

吴聿除叹息一声。蕡儿临敌经验毕竟太少，才会这般容易让对方占了先机。好在蕡儿如今功力大长，“张伯约”攻势虽凌厉，却一时半刻奈何她不得。

蕡儿忽然发出一声清叱，掌中长剑一挽，数百道剑气交相辉映，一朵朵剑气交织而成的虚幻之花在她身边绽放开来。“张伯约”为剑气所逼，退了出去。

“了不起，了不起！”他桀笑两声，又看了吴聿除一眼，向后倒蹿而出，遁入地中消失不见。

蕡儿仗剑欲追，却被吴聿除叫住。

蕡儿望着吴聿除，道：“我会小心。”吴聿除知道，她说的是去追击。

吴聿除招手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握住她的手，道：“穷寇勿追。”他俯身到蕡儿耳畔，低声道：“你的安危，比抓住他更为重要。”

蕡儿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酡红。

吴聿除微微一笑，心中却是笼上了一层阴霾。似乎在无形之中，正有一只手在围绕自己布局。或许，定蛮关还需再走一遭。

但若是如此，眼前这个“张伯约”出现，又是为何？吴聿除难以断定。但明面上的对手，总要比暗处的好对付。这便是吴聿除留下此人的另一个原因。但此人当然不会便这般轻易地放走。只是追踪此人的，乃是幽玄卫。

二人目光落回吴砺之身上。

此时吴砺之面色已趋平和，其手中器物渐渐成型，乃是一凤头月刃的巨斧，此斧斧刃巨大，耗材甚多，竟至无斧柄可用的尴尬之境地。吴聿除略一思索，甩出一根紫木手杖。紫木手杖刚一接近斧刃，便剧烈震荡起来，灰黑色烟雾被逼出其外。约有一柱香的工夫，灰黑色烟雾已尽数逼出，紫木手杖方才缓缓插入斧刃之上。在斧刃吞口处，一颗龙首渐渐清晰。

又过了一个时辰，巨斧光辉方才收敛。但就在它熄灭了最后一道光芒之时，只见天地陡然昏暗下来，一道雷霆自九天之上落下，直劈到斧刃之上！

此时吴砺之已经醒转，但其神魄虚弱至极。吴聿除以甚深功力将他护住，同时一掌反手击出，化出一股柔劲，将蕡儿远远推出。突然，吴聿除举首望天，一股浩荡气息冲天而起，直破重云而上。为他气势所逼，第二道雷霆到底没能落下来。乌云略作翻腾之后，悻悻消散而去。

吴聿除凝望苍穹，许久，方才垂下目光，收回了按在吴砺之头上的手掌。

吴砺之醒转之后，便见师父一直护着自己经络脏腑，以他的玲珑机透，又如何不知师父的良苦用心？他深吸了一口气，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两个字：“……师父！”

吴聿除递给他一个小瓷瓶，道：“闭气，噤声！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