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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王府门口,一个门子等在侧门门口,跺着脚不住的往门里张望。还说下雪天没人来了,老哥几个买了一只烧鸡,想痛痛快快的喝一场。谁料刚喝的有点兴头,就有人叫门。真是晦气!他又往门里望了望,照以往的经验,应皇子这会儿早该出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他跺着脚,把门开大一点,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见脚步声过来。一抬头,应皇子已经到了跟前了。
应皇子脚底下轻飘飘的,看起来很是疲累,脸色也十分难看。门子早习惯了皇子的这副模样。他从这门儿出去哪回不是这样?只略一躬身,等着皇子出去就要关门。
应皇子却立在门前久久未动。
门子在身后看不到皇子的表情,关门的手却不知怎么停了下来。轻声说道:“皇子走好。外头雪下大了,小心路滑。”
皇子放眼望去,外面果然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房屋街道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回身看义王府院里却只是薄薄的一层,尚能看得见青灰的石砖地面。遂向那门子点了点头,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缰绳,上马而去。
回到偏院时已经神色如常。一进偏院门口的敞厅,只觉得暖意融融,这才放松下来。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坐在火炉边的撒子看见皇子进来,忙起身给皇子让座,看着皇子的脸色问道:“皇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哦,没有。”皇子若无其事的一笑,摆手让撒子坐下,自己在后面坐了,说道,“只是义父问起一路上的事来,多说了几句。”可随即就想起义王那副审贼似的嘴脸,路上可有什么异常,有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反反复复的盘问。恨不得连他做过什么梦也刨出来问个清楚。不觉一笑。想起正事,赶紧从怀里拿出贴身藏着的一张纸来,递给了撒子。
撒子狐疑的看着皇子,手里接了过来。只见偌大的一张纸上只有八个字:太子病重早做应对。没抬头没落款,就只有这八个字。撒子看完又将纸条给了一旁立着的大麻花。
大麻花其实在撒子手里就已经看清了,可还是拿了过来,又看了看,这才交还给应皇子。两个人都是面色凝重,都明白这消息意味着什么。
皇子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张纸,半晌才扯碎了,团成一个个小团儿,瞄准敞开的炉门儿,丢进火红的炭火里面。纸团一进炉里就化成闪烁的火光消失不见。有丢在外面的,火炉边上站着的大小麻花就俯身捡起来,重再丢回炉里。
谁也不说话,都盯着炉火,看着那一小蓬一小蓬的火光亮了,暗了,最后成为片片纸灰,浮在炭火上面,炉火暗淡下来。
小麻花拿起铁钩,伸进炉里一搅,把炭火翻搅起来,纸灰随着碳灰从下面的炉条漏了下去,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他犹不放心,又拉出灰箱,用铁钩把残余的片状一一碾碎,再搅一搅,这才又推回炉子里面。
几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皇子想得周到。”紧坐在炉边的撒子在火炉上烤着两只手说道,“这样的天气,就算生了炉子也没人会怀疑。外头还闻不到烧纸的气味。”
“看清信里的内容了吧?”皇子一一扫视着三个人,“太子病重。”
“消息可靠吗?”撒子问。问完又后悔了。皇子这般慎重,那肯定是可靠的了。又道,“太子久病,朝野皆知。别说病重了,就是病亡也不是没有可能。很多人都已经这样猜测了。都说太子久不露面,是不是已经亡故了。可皇子刚走那几日街上忽又盛传太子已渐好,正在康复。不知道这两个消息哪个才是真的?对了。我今日还听闻圣上曾一日之内连发三道圣谕,处治了好几位朝中重臣,就连上书房大臣马为民也被降了一级罚俸三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皇子点点头,“这几位大臣平日跟二皇兄走的极近。想来圣上是怕他们跟二皇兄串通一气,图谋不轨。故先下手为强。以示警戒。”
“哦?皇子在外也听闻此事了?莫非此事已传到了朝歌之外?”大麻花问道
皇子点点头,“朝中一向升平,圣上为求安稳,从不轻易处治朝臣。此番如此急迫,连发三道圣谕,早在朝野内外引起轩然大波。外官们看似远离朝廷,不涉内政。其实跟朝中大臣声气相通,盘根错节。朝中稍有动向,往往没等圣上明旨颁发,他们便早已知晓。”
“可是,皇子又没有那野心,太子死不死的关我们什么事啊?何苦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像做贼一样?”大麻花道。
“哼!”撒子冷冷一笑,“你这话最好是去跟圣上去说。”
“说就说!”大麻花一挺身瞪着眼说道,“圣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大麻花可不怕他!”
“嘘!你们俩能不能小点声!”小麻花小声叫道,起身走到门口,掩在门后小心的看了看门外。半晌才又回来,瞪了撒子和大麻花一眼。
“这大的一个王府,竟连你我一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真真是!……”大麻花长叹一声,攥起拳头重重的捶在自己腿上。
皇子一笑,靠在身后的梁柱上没有说话。
撒子早看出皇子心情不佳,可事情紧急,还是问道:“皇子在外可听到什么别的传言?有没有听说各地百姓上万民书之事?”
“万民书?”皇子也是一脸茫然,“所为何事啊?”
“那皇子有没有听说民间传言说皇妃乃妖人转世,为的是蛊惑皇子谋逆?”撒子又问。
“妖人转世?”皇子大吃一惊,“谣言不是说皇妃是神鬼附体吗?怎地又成了妖人转世?”随即就心里一沉,谋逆!这是他最害怕的两个字。他明白了,“万民书就是为了此事?”
撒子点点头。“要求处决皇妃,废黜皇子。”
麻花兄弟两个一直在旁边没有插嘴,都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此时大麻花忍不住说道:“那不是正好?我们便跟皇子离了这王府,落个逍遥自在。”
皇子只是摇头。撒子眯着眼睛没有说话。还是小麻花说道:“若像你说的这么简单,皇子还愁什么!”
“为今之计,也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撒子揪着胡子道,“任何举动都只能是适得其反。皇子这一路走来都没有听见过所谓的万民书,这就说明,这万民书绝不是来自于民间。这个咱们暂且不管,就假设这万民书真的是民间而来,可现下传得沸沸扬扬,圣上不可能没有听闻吧?可圣上这些日子却没有任何举动。这说明什么?”
撒子看着皇子。皇子抿着嘴略一思忖,说道:“圣上一向讲究师出有名,自不会因为几句传言就……”
“非也。”撒子摇头打断了皇子,“皇子一天的打猎,岂不见打猎之时须得先惊起猎物,使其惊慌乱窜,方才能有机会击中。圣上也是此意。若皇子听闻传言轻举妄动,一旦行差踏错,加之有民意如此,圣上届时再有所举动,那才是真正的师出有名。”
皇子半晌没有说话。忽地冷笑:“不就是想要我这条命吗!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