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之水(1)(1 / 2)
没有人知道,洛瑞甚至自己还有一个可以检测并传送到灵力起伏的幻境的道具。她一直在保留这个秘密,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个物品的存在,放在她的上衣口袋中,纽扣死死的咬住她麂皮上衣,看来是很久没有解开过这个扣子了。她缓缓的抚摸着残缺的扣子,然后用手指笨拙的解开它——她没有干过这种细致活,显得很吃力。
纽扣最终没有完全解开,卡住在合口,她只好将其用力扯断,把纽扣扔在一旁。里面是一个灯盏的模样的小道具,缀上了玛瑙,皮质的护套上裱褙着硬纸折的三色堇。玻璃还是澄清的,里面的灯芯也是完好无损的,很少有人用过它,也没有人会想到去用。在从前幻境都是充满未知的,普通的灵人和灵族都是对它有所忌惮的,只会保守的在自己的幻境里。当时是自己误打误撞走进了一个黑市,在市场上偷取的一个道具,就是这个灯盏,当时洛瑞也没有特别的喜欢,只是处于一种冲动,单纯的偷窃。
洛瑞知晓这个道具的能力是在莫萨尔迷河和竖笛少女邂逅的时候,当时这个道具在她的口袋中摇晃剧烈,想要挣脱,特别是在她处于竖笛少女的竖笛之中——被吸入之时。它似乎对这个幻境的感应非常激烈,以至于它灯火燎亮。
日后洛瑞再次拿出这个灯盏时,发现它竟然在玻璃里呈现出那竖笛内部的样子,就像橱窗里陈列的商品一样逼真诱人,她当然会试着过去,她盯着灯光,然后感觉余光都是光芒的时候,她感受到一阵阵冰冷的海水倒灌在身上,她被无情又不知地被冲回地原地。那个幻境似乎被什么保护着,加密着,排斥了一切外来者,但是洛瑞由此了解了灯盏的作用。
研老和她的客栈被袭击了,残局中茨菈告诉她那是蝙蝠的灵力,这显然和维脱不了关系。这位被大家视为箬笠女子的狂暴之人终于开始重视自己的能力,注视着那座灯盏,仿佛就像看到了自己闪烁的怒火。她摩挲着它,最后看见里面在跳动着火花,微弱的火花在玻璃里舞动,火光在玻璃内照应出一个场景——有灵力变动的幻境,洛瑞前往,发现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在像盗墓贼一样去搜刮散落在自然界的幻境以寻找着什么利处。她给了那个人一击水流的冲撞,他似乎很不甘心,拿着棍子向她挥舞,洛瑞厉声一喝,那个人像是溺水一样挣扎,随后马上动弹不得,倒在地上。他的鼻孔和耳孔里流出许多水流,这是来自从人体内部的攻击,但是不足以致命,洛瑞瞧不起这种人。很快不再呆在这平平无奇只有一个狭窄房屋的幻境中。
灯盏的局限性在于它的检测范围,维很有可能早就不在她的检测范围了,但是只要维进入了这个范围,对于她贪得无厌的夺取的行为,灯盏很快会揭露她和她大腹便便的幻境。现在缺少的就是关于对维所布下的幻境的大致方位。
洛瑞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所自信的,她坚信自己能够战胜维,虽然对于维的一切还不是足够了解。
这个世界上分布着太多的幻境,有些主人死了有些还活着,有些甚至被遗忘了,里面的一切失去的存在的意义。在这个灯盏里幻境组成的维度被编织起来,哪怕只有小小的一隅也足够窥见那来自根部的繁茂和壮大。洛瑞的灯盏可以检查到那些拥有灵力浮动的幻境的位置,它们就组成了一个个鲜明的地标,象征着哪些地域还存在着活动的生命。
对于那些已经没有灵力变化的幻境,显然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灯盏自然检测不到。以上全部属于洛瑞自己的认识。
她可以去哪?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安旅城是必定要去的,哪里聚集着太多的旅行者,有许多陌生之人,说不定就会有维的幻境在那蛰伏。洛瑞立马动身,迷雾森林的迷雾虽然常年不散,但在正午的时候是最浅淡的,而现在就到了这样的一个好时期。森林里各种花香扑鼻,特别是鸢尾花和丁香花,还有落在地上的果实,虽然秋天已经快过了,但是植被们还是努力的生产着秋日的礼物。
安旅城就在这片废墟的东北方向,期间池町中杂草丛生,町疃闲置的马车和农具上镀上一层时光浓重的灰色。森林的全貌在这片遗忘的村庄的边界,洛瑞也很快到达了那里,自己也该是时候真正意义上离开了家园,虽然她走过不少的地方,但是真正给她这种离别感的时刻也只有现在了。后头渐行渐远的村庄,即使被遗忘了许久的屋檐上也有可爱的蜘蛛在编织着它的杰作,蘑菇也会在阴暗的檐下生长出美丽的色彩,伞状的希望,那是给这个缺少人烟的村子添加的最后一抹生机。现在连它们也要消失在后方的蔚蓝之中了,地平线越来越远,樱色的轮廓也快淡化和模糊了。最后村庄最高的教堂也见不着了,叶子愈来愈多,最后掩盖了她的视野,原本就黯淡的村庄现在算是和她告别了。
洛瑞从来没有这么伤感过,她感受到自己的怒火慢慢消失了,一位一直以暴怒为座右铭的女子终于流下了她的第一滴眼泪,这里面饱含着对研老和她的手下的同情,自己对那个不曾留意的村庄,自己的母亲也开始在意,因为这次的离别将是有可能一场长久的告别。她感受得到这次的远征是荆棘遍布的,她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信步归来,甚至归回家乡都是一场悬念。她面对的敌人很强大,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可以保留下来。她是这么认为的。
在深入了新兴城镇和废弃城镇的交界森林处,那里的迷雾算不上多,但足以遮掩一些视线,洛瑞对这块地方的熟悉让她明白这些迷雾不会分布太宽,迷雾森林的分布最盛的地域在引魔镇的北方。那里有着莫萨尔迷河的滋养,树木格外的繁茂,以至于葳蕤到抬头见不到完整的阳光,洒下来的都是细碎的光影,根本看不清前方。
一路上洛瑞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不过有一只鹿倒是吸引了她,它看起来有些畏惧她,但洛瑞还是以可疑之罪用灵力将其拽过。它看起来非常的害怕,鼻尖不停的颤抖着,浑身痉挛着,想要挣脱洛瑞的手臂,但洛瑞自出身便健步于森林,手臂不足的力量可以用腿肌的力量弥补。鹿奋力挣扎,洛瑞看出一些疑窦,它身上似乎存在着灵光,微弱,似乎被什么限制住了。它不是普通的鹿,身上还有风造成的残迹,她似乎能够察觉茨菈应该和它发生过关系,或许就是这只鹿带她来到这里寻宝的。不然那个长着翅膀的女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通过了这迷雾的森林,精准的找到了这块不显眼的地带。
鹿放弃了挣扎,但是眼神依旧熠熠生辉,不服输的样子挑起了洛瑞原本压抑的怒气,她想弄清楚关于这头鹿的一切,她开始怀疑这是那个蝙蝠女子设下的把戏。这样一来她就更不可能放过它了,虽然它有时候看起来就是和普通的鹿没有区别,它也有感情,真挚而可怜,它的皮毛,摸起来就和普通的鹿没有差别,可是洛瑞就抓住它身上暗流涌动的灵光不放。虽然这么做耽误了她的行程,但是她是一开始就打算做最保险的举措,完成这一个自己必须了解的使命。
鹿忽然奋力一蹬,脱开了洛瑞松懈的手臂,它猛地一蹬腿踢到了洛瑞的肚子上,她捂着肚子气愤地看着它。她挥出一团暴怒的水流,击中了逃跑的鹿,在空中仰起脖子鸣叫一声后,它很快奄奄一息的样子躺在地上。洛瑞又开始不自主的同情它,她开始厌恶这种感觉,她想尽快解决,早点上路。
鹿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仅仅只是灵光,仅仅只是灵光它很痛苦,洛瑞用力过猛了。这只鹿离死亡应该不远了,洛瑞也没料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伤害有如此之大,它垂死一般,逐渐失去了生机,最后身体变得透明,灵光全部涌出,从它的皮毛上。这就好像一个受了重伤血流不止的人,只不过它流出的是灵光罢了。洛瑞准备走了,她略有悲悯的看着它,脚步又停了下来,看着它,它最后还是死了,在地上留下了一团灵光。
洛瑞吸收了这些灵光,忽然,她的脑海里涌现出一个个陌生的场景。
这是一位佃农的故事,他叫波奇,自幼就生活在云浮镇,但是父母在他十二岁因为敌方帝国的侵扰,被杀害并被夺取了灵光。他躲在地下室,颤颤巍巍,他闻到了楼上父母血腥的肉体味道,自己恐惧的流着泪,却无能为力。在农民们共同努力下终于赶跑了他们,因为当时的世界里存在不同的群落,大的就成为帝国,而小的则成为单独的城镇或者村落,甚至一种游走的集体树立自己的信仰和教派,寄存于其他的城。云浮镇的各位受到了一位持着竖笛的少女的鼓舞,她的音乐带来了无穷的精神力量,滋润着城里人的心田,让他们在面对敌人的侵掠时临危不乱,奋力厮杀,鏖战疆场,最后凯旋。
但在之后和平的日子里,苟且的波奇活的并不快乐,虽然被当地的儿童组织送往孤儿院,在那里他还是要受到失去父母的痛苦。在外头,邻里会嘲笑他的父母灵力根本不足以对抗入侵者,以至于死在了家中,还揶揄地说他们就是一种笑话,耻辱,不该在这里拖云浮镇地后腿。波奇自己心知肚明他们地话,并不假,可他地不甘心让他自己心痛自己地无能,在父母临死前还要躲躲藏藏,他对旁人的指责无能为力,他只能任由他们的恶语相向,自己默默承受。有时候他坐在院子的荒草地上,拾起碎石朝着园中最大的杉树丢去,然后躺在地上忘记了周围其他孩子的欢笑嬉戏,他讨厌这样的自己,灵力微弱的原因无知的他根本无从下手解决,他就这样睡在地上,直到有人叫醒他集合或者开饭,那个时候多半已是银月当天,空中也不再有大雁的叫声,杉树后面的青色砖墙的月色被屋子里的火红的炉火渲染,孩童们在里面欢笑和准备就餐的影子映在墙上,好像众多黑色的鬼魂开始盛大的祭祀(波奇这么觉得,然后他在大人的叫唤下缓缓的起身,走向那热烈的让人晕眩的光亮中,眼中就像着了火一般。
他开心不起来,自己的灵力弱小孱弱,和父母一样,他躲不开这种桎梏,或许是祖辈的基于导致的,也许也是他自己的问题。孤儿院在第二年引进了一批书籍,在二楼的大厅左侧扩建了一个隔间当作一个公共的大型书房,波奇会自己一个人前去研究那里的有关灵力的记载书籍,但大多都是关于个人的自传和随笔,并不是关于灵力的学术讨论,对于灵光如何转化成强有力的灵力的这一点,书上始终都没有真正的探讨过。
波奇很沮丧,他走出了这个地方,郁郁寡欢。在自由的时间里他就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面无表情的,可内心欲望愈加浓烈,他想要知道如何释放灵力的强大,这样一来储存的灵光就不会白费。直到有一天,他在床位上睡觉,一位孩子总是故意的打扰他,因为他打听到他的父母的惨讯,并且打算嘲笑他,让他睡不着觉,波奇试图不理睬他,而他死缠烂打的重提这些事,弄得其他的孩子也很难睡好觉。波奇给了他一拳,而他竟然怒气冲冲的对他大吼,然后站起身来,仿佛这样和躺着的波奇相比自己显得高大很多,随后用脚踹他。
波奇窝在被子里,最后不堪折磨,他不想再懦弱下去,他爆发的愤怒促使他身体痉挛不止,巨大怒火以肉眼可见的形式灌输到他的身上。波奇将被子扔到一边,将低着的头抬起,瞪着那个趾高气昂的孩子。
他也同样的瞪着他,并不服输,但显然有些惊讶他竟然会反击。结果波奇接下来给了他一拳直接让他被击飞到天花板,吊灯上的蜡烛被依次击落下来,蜡灰飞的到处都是。波奇惊讶的看着那个被他击飞到天花板并且头部被卡在墙中的孩子,看着他血流不止,心中似乎没有一丝怜悯和害怕。他明白了,灵力定型于那人格真正爆发的那一瞬,在那以后灵力就会随着当时那一瞬的愿景不断延续发展,现在他拥有了强大的灵力释放技巧,他高兴的大笑起来。周围的孩子都四散而逃,说他是恶魔,向大人们恫吓。
那个孩子没有死,他头部受了重伤,波奇因此被逐出了孤儿院。成为了孤立的单子。他游戈于郊野,没有了最后的家园,他生存的环境变得恶劣,他在荒野中拾起野果和捕捉田鼠饱腹,睡觉就在山洞洞穴解决,有时后也会在枝干粗壮的书上倚着。他不畏惧野外的生活,这反而锻炼了强大的生存本领,捕猎可以用他的高速移动和拳击,但是他慢慢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个家。在经过了还没有成为的引魔镇的村落时,那里就流传着幻境的创造方法,让人憧憬。波奇向他们学习,为此他打了杂物和献上了几斤鼹鼠肉后在当地的学校学习这种方法,老师都是不会书面传授,口传心授的方法让他更快的接受,波奇从小的教育缺乏的情况在这里不得以体现。
老师们提到的最多的字眼就是愿望,愿望——是能够于外界有机联合的欲望,当我们学会在灵力释放的过程中扩大我们的愿望的理解和程度,就可以慢慢强化我们灵力的范围,最后开始显现小型的幻境,最初只有巴掌大。而且这种锻炼需要极强的集中力,耗费脑力和灵力,一般人都很难做成。但波奇似乎天赋异禀抑或有着对幻境十分的向往,他成为了第一个掌握了幻境生成的方法,学会了利用灵力释放幻境。大家赞叹不已,波奇不以为然,他只是发誓要在这个幻境里塑造适合自己的住所,如果能够再用灵光创造出自己已逝父母的话再好不过,他充满了希望去询问老师这个方法,不过老师当时似乎已经在家中因为沉迷炼金术,一旦有空闲时间就把所有乐趣都放在炼金术上并希望能偶然发一次大财,眼看就快要成功的时候,灵光已经快要塑造出由劣质金属转化成贵金属的奇迹时,随后被一旁仇视嫉妒的邻居给推倒在大熔炉中,瞬间被化成了水蒸气。人们连他的骨头都捞不到。
波奇失望的离开了,对他而言,老师的死对他来说最遗憾的在于不能再得到来自于老师的知识,最重要的人或许再也找不到方法复原了吗?波奇又踏上了流浪之旅,他把幻境设置在一处迷雾森林的附件,那边还有小型的河流应该时莫萨尔迷河的分支,还自带着来自阴山的融雪之冰凉,波奇钟意这里。幻境没法移动,他之后又去了很多地方寻找灵力的奥秘,饱学书籍。
波奇终于掌握了幻境的奥秘,并且不只是能够在幻境中塑造出父母的模样,让他们像灵光一样有生命力,还能够在现世用灵光塑造父母的模样,可惜的是现实的是父母早已死于王国的侵略,他创造的父母也因为灵光本身具有记忆性的缘由而无法脱离是自己记忆实体化派生物的事实,他与父母在他那幻境里,曾经住过的家里实际上就是三个自己在自言自语罢了,父母们早就回不来了。
波奇痛苦万分,就算再强大的学识也无法解决这个难题。他还是没有放弃,他四处巡游,向各种灵族请教,申请前往各式各样的幻境去求学。他在当时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顶尖的灵人,但是他最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促使他不断向前,不要命的向前,没有人能够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特别是那些只希望通过灵光和灵力就能够饱腹苟且的人。每个看到他的人,都发觉的到他身上散发的恐怖的毅力,是无法阻拦的,在街市上路人都对他退避三舍,他自然也很难再向外界学习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