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运河夜景（1 / 1）

过了午后，终于到了徐州西郊，陆家的庄客已在大道上等待，一行人被引进一处宅院，陆琪、陆麟接进家去，自是一番欢喜。耿忠三人被庄客安排到主客房安歇，陆老太太命管家来备置酒菜答谢耿忠。

陆麟回到家中，陆老太太疼爱无比，放任他与堂弟陆骧玩耍。陆海斋本定下要温书两卷，陆麟也抛之脑后了。到中秋之夜，陆麟和陆骧吵嚷要去运河旁集市瞧热闹，陆老太太便嘱咐管家让庄客要看好。耿忠三人也起了游兴，也正好照应，远远的跟着，也玩赏河畔景致。那运河起自燕京，南抵苏杭，漕运商行，往来不绝。古塔长堤里，翠树湖岸旁，轻舟画舫与桨声灯影相映成趣。陆麟、陆骧还有福安三个小孩儿，如归海之鱼，一会见戏台便要挤进去看一番，一会见有杂耍，也要找个高处方看得清。

话说这运河畔有一家周财主，在运河畔集市建了几处楼宇，分做客店、茶楼、酒肆、赌坊，聚揽了二十多个泼赖充作打手，占了这地利，生意好不热闹。这周财主用过晚膳以后，便要去拜本处知县钱县令，做着竹轿，五六个泼赖跟前奉承，见街上人多，那几个泼赖便呼喝推搡，叫行人让路。陆麟、陆骧和福安正在街边，便吃糖葫芦便瞧热闹，一个泼赖一着手便把陆骧的糖葫芦打掉在地，也不以为意，又一手把陆骧推开。陆骧又急又恼，便抓住那泼赖要他赔。泼赖那里管他，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用力一甩，把陆骧摔倒地上。陆麟和福安见陆骧吃亏，便大嚷道：“干吗打人，干吗打人！”庄客也忙上来拉住那泼赖，几个泼赖仗着主子的势，不问情由，朝庄客面上便打。周财主坐在竹轿上看着斜着眼瞧着，当是取乐。那庄客急切间又吃痛又无处躲，只得喊：“你们这强盗，没来由乱打人。”陆麟和福安扶起陆骧，见庄客被打，唬得不知所措。

耿忠三人远远看见，忙赶过来，街上人头攒动，行人又见有人打闹，都围住看，一时挤不进去。耿忠心中焦急，猛地一跃，飞身上街边的屋顶，急奔过去。三个泼赖把庄客打到在地，正要来拿陆骧三人，福安急中生智，喊道：“狗奴才，陆县令家的你也敢动手。”三个泼赖先是一愣，然后骂道：“县令姓钱，敢耍老子，打死你个野娃。”说着正要扑上来。这时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个飞脚把三人踢翻，耿忠一站定，便把庄客扶起，然后朝那几个泼赖怒道：“怎敢当街逞凶，还有无王法。”泼赖见他魁梧勇壮，不敢接话。周财主急喝道：“挡了老爷的路，还不认错。”耿忠转身朝周财主望去道：“你起来说话。”周财主平日跋扈惯了，又和县令交好，在自家地头上作威作福。耿忠踢翻了三个泼赖，早有人报回周家，只见十几个泼赖提着枪棒，边走边呼喝：“哪来的野汉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时陈良和郑彪也赶了过来。周财主见对方才三个人，胆气和威风立马起来了，朝耿忠道：“给老爷赔个不是，就绕了你们。”郑彪抢前几步，一把抓住周财主的领子，把他提起往地上一掼，骂道：“死贼，也不看看爷是谁。”那群泼赖见老爷被打，慌得急拥上来，乱棒打起来，郑彪用手臂格挡，吃痛不已。耿忠吩咐陈良看护好陆麟几人，自己冲上去，把郑彪护在身后，一把夺下一根木棒，在手中一舞，把乱棒格开。身形半矮，棒头一抖，连点领头几个泼赖的脚背，那几个泼赖只觉钻心痛，忙往后退。后面的泼赖兀自向前，挺着枪乱刺。

耿忠见乱枪毫无章法，便知这些泼赖只知倚势作威，并不会武艺，索性把棒往地上一杵。只见耿忠空手抓住枪头，往前一提，那握枪的泼赖就站立不住，耿忠便抬脚把他踢翻。然后又去抓另一条枪，一提，一踢，接连踢翻五六个人，后面的泼赖也都不敢再往前了。围观的行人有气愤这些泼赖平日横行的，就开始喝起彩来，陆麟、福安也不躲在陈良身后了，跟着大伙拍手叫好。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见识耿忠的武艺，见他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十几个人打得满地找牙，心里崇拜极了。

可怜那周财主被郑彪掼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刚颤巍巍地爬起来，见自家的打手全在地上哭爹喊娘，索性自己又趴倒地上。围观的百姓里有认识那庄客的，就笑喊道：“这可不是陆家的嘛，陆家大儿子在相州做县令呢。”福安听有人喊出来，更仗着耿忠神武，跳出来骂道：“一个破财主，一群贱奴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连小爷也敢欺负。”说着想去踢一个泼赖一脚，又胆怯不敢靠太近，便作势空踢一脚，补一句道：“全踢倒！”大家见这小孩儿身量，猜到肯定是陆家的仆人，心里便暗笑：“骂他们是奴才，你不也是陆家的小奴才。”

耿忠见那群泼赖也不敢再向前，便对福安道：“看看陆骧少爷有没有受伤，还是早点回去吧。”福安见耿忠吩咐自己，便觉得自己是耿忠的帮手，抱拳道：“好的，都头。”然后伸手去拔那杵在地上的棒，使出吃奶的劲，那棒纹丝不动。耿忠顺手一提给他，说道：“别闹了，快回家。”那棒比福安高出一截，福安直举着棒，跑去和陆麟说：“少爷，我们回家吧，看我的这枪棒。”陆麟和陆骧也是孩子心性，便抢着要耍。那庄客忍着痛，带着三个孩子往家走，所幸只是自己被打几下，陆骧也没有大碍。耿忠三人也紧跟着回去了。

自从陆麟和福安见识了耿忠的武艺，便要耿忠教他们几招。在回相州的路上，福安更是在陆琪和春梅面前夸耀，说耿都头如何威风，一个人举手之间便把十几个毛贼打败了，还吹嘘自己帮耿忠提棒，说古有周仓为关老爷扛大刀，今有我福安为耿都头提枪棒。陆琪、春梅长在深闺之中，听一人力敌十几人，更觉不可思议，只道这是史书戏文上才有的事。春梅见福安自吹自擂，就拧他耳朵道：“打毛贼的是耿都头，你却在这里夸口。”陆琪却透过马车的窗帘望着耿忠，心里想这真是史书上万人敌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