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手帕（2 / 2）

段喻之站在窗口，听着雨声，看着空无一物的夜幕思绪万千。

“大人。”

远处有一盏小灯移来，微弱的灯光映着乔氏清瘦的面容。

“大人，更深露重，喝口热汤吧。”

她微微低头，卑微地递上汤食。她嫁入府中已经六年，自她嫁入府中，就知道段喻之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娶她，虽然他对自己恭敬，对母家帮扶，甚至在府里为自己树威，让她成为一个成功的当家主母，可他的一言一行，却无时无刻不在敬告她要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这位置，当然是没有。

他每逢大雨便站就一晚，思索万千，却没有一丝一缕是为了自己，全是为了他的意中人。

她常常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这样一个人魂牵梦萦。

段喻之看了一眼，“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

“是。”

她从前刚进府，还劝他早睡，后来再也不劝了，能做的只是奉口热汤，他也不喝的。

“大人，可是在想那位姑娘？”

段喻之微微一愣，虽然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但他从未想过贤淑端庄的段府夫人会直接这样出口问她的夫君是否在想念别人。

乔氏微微一笑，“妾见大人痴念，很是羡慕，忍不住问了一嘴，冒犯了。”

他脸上又浮现出愧疚的神情，乔氏也是无辜之人，若不是嫁入段府伺候他这个心死之人，也能寻得良配，相敬一生的。

乔氏见他这般神情，心下也难受，转身欲走，听见他说，

“她很怕下雨天。”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子。

“她很怕，会做整晚的噩梦，难以入睡。”

“可惜，我不能陪伴在她身边。”

也是在之后，他从溶月的梦魇中才确定，她当时确实是看见了，他很后悔，当时没再早一步遮住她的眼。先皇后和先太子于她来说不该留下那般模样的，那太狼狈，太丑陋，太可怖了，在幼小的溶月心中，他们该是高贵的，意气风发的，永远可亲可爱的，而溶月的心，该是永远洁白如雪，清澈如天，不染尘埃的。

乔氏见他发愣，打破尴尬问道，“妾一直好奇，大人心中的那位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呢……虽然他一开始就表明对自己毫无兴趣，但他那样成熟，英俊，才华横溢，万事皆通，可靠又安全……她发现他太多的优点，让她难以自拔地迷上自己难以靠近的夫君。

“她很刁蛮。”

段喻之笑了一下。

“刁蛮？”

“对，她不似寻常女子，刁蛮，任性，无法无天……但她也脆弱，娇嫩，漂亮，天真……”

乔氏醍醐灌顶，这样的女子，全平阳也找不出几个吧……怪不得太傅痴迷，和她们这些世家女子确实是不一样的。

世家女的骄傲又让她感到一丝慰藉，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贤淑，不够优秀，没想到是段太傅喜欢这种女子。

“大人，妾今日整理您的衣物，发现丢了一块手帕，可知道是丢在哪儿了？”

她不甘心问道，骄傲让她有了一丝希望，或许太傅终究会感受到自己的好。她是八抬大轿请回来的，不是什么野路子，那女子也没有给他绣过手帕，想来也许针线活会也不会，他用的依旧是自己绣的手帕。

“不小心丢了。”

段喻之漫不经心说道，伸手接住了雨水。

“那可是妾……”

亲自绣的……她怕惹段喻之生气，没把话说完。

段喻之却不太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给你说了多次，我素来不讲究，那些小东西不用你亲自操持，随意在庄子上买着用就行了。”

乔氏的脸色愈发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