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牢狱（1 / 2）
“妖怪，什么妖怪啊？你这镜子到底买不买啊？”
“不买不买。”
许老板闻言眉毛一竖：“不买？你是来消遣老娘的是吧！？”
在其犀利的言辞与目光中，屠户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肉店，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就当是自己眼花见鬼了。
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当天夜里他就被噩梦惊醒，他梦见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被扔在深井里马上就要被冻死了。
一旁的小狐狸被他吵醒，也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臂，屠户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喃喃道：“没事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但接下来半个月，他每晚都被这样的梦魇折磨，根本睡不好觉，白天也浑浑噩噩的，有一次算钱多给了二十几文都不自知，幸亏都是多年的老街坊，才没占这点便宜。
他思来想去这不是个办法，于是这一天早早的打了样，去城外找了一位神婆，买下两张黄符，又喝下一大碗苦涩的黑水，花了他不少钱财。
结果回到家还不知灵不灵验，就跑了十几趟茅房，被腹痛折磨了个半死不活，好不容易睡着，结果那狗日的灵符半点不灵，他这次梦见差点被一个男人杀死。
第二天一早他就扯下那两张黄纸，气冲冲的去到城外找到了那家神婆，没别的要求，就一句话，退钱！
当然了，人家是宁肯把你骗到底，也是不肯还你一个铜板的。
于是对方又给屠户免费做了一个护身符，还让他把最近发生的怪事都说一遍，等到神婆听完后一口咬定那狐狸就是邪祟，只要扔掉就安然无恙。
于是屠户又失神落魄的走了回来，一路上他不断想着神婆的话，又想起那个妖女说的狐狸身体里睡着个人……思来想去，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店里。
他刚一进屋小狐狸就过来蹭他的小腿，屠户坐在凳子上，抱起小家伙盯着它的眼睛，心里一阵翻涌，可还是舍不得。
不对！做梦是从我碰上那妖女开始的，跟小狐狸没有半点关系，说不定那妖女和那神婆是一伙的，想合起伙来骗我的钱！
想通这些，屠户也就心安理得的把小狐狸留了下来，但神婆给的护身符他也没有扔。
但又过去半个月，噩梦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屠户的精神也越来越虚弱，身体也开始瘦了下来。
有时候从梦里醒来，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到底哪个世界才是自己做的梦，走在大街上，平日里无比真实的景象，都变得有些虚假。
他还是买了一块镜子，便宜的那种，看着镜中疲惫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第二天他走进一家医馆，里面是鼎鼎有名的吴郎中，当他讲述完今日的状况后，吴郎中也陷入了沉默，甚至捧出一本医书仔细翻阅。
屠户坐在一旁只能干着急，看着模样自己怕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过了许久吴郎中才幽幽道：“你这，可能是有几分失心疯啊。”
“失心疯！？”屠户吓得站起了身，生怕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我之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了这病呢。”
吴郎中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是说可能而已，刚才我翻阅了医书，也就这个症状与你有分相近。”
“那吴先生，我这该怎么办啊？”
“这样吧，我给你针灸一下，在抓几副药，你吃一段时间试试……”
屠户晕晕乎乎地走出医馆，街上嘈杂的声音在他的耳中都显得那般不真实，他回到肉店，呆呆地坐在那里。
雨下了一周又一周，药吃了一副又一副，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有时候他坐在这里，看到的却是梦里出现的景象。
因为身体的缘故，生意也越来越差，好在他还有点积蓄，小狐狸也总会给他叼回不少野鸡兔子，而店内卖不出去的肉，也进了它的嘴里。
转眼快过去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焦老板的店被人砸了，说是吃死了人，要找他偿命，夫妻俩卖了大半个店，才赔够人家，两人都三十好几，现如今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了。
胭脂铺的许老板被人找上门，骂她勾搭别人家的汉子，许老板也是个暴脾气，自己行得端坐的正，哪里肯被人泼脏水，就与她们撕扯在一起。
可她一个寡妇哪里是那么多人的对手，被人下了重手，下半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了，生意也因为被人带了个不守妇德的帽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吴郎中奉旨入京，结果半路遇到了山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结果被当成是抗旨不尊，被官兵抓走要秋后问斩。
前不久，严老头也走了，那日阳光大好，他背着弓想进山碰碰运气，可谁曾想突然就下了暴雨，家里就他一个人，街坊邻居也没看到他进山。
等人们发现不对已经是三天以后了，进山搜索也只找到了几片带着血迹的衣服和一张大弓，尸体已经不知所踪了。
屠户自己也不好过，案台上已经连一片肉都没有了，药也停了许久，生意已经黄了，他整日抱着小狐狸坐在门前，旁边的铺子被一位扎纸的老人买下了。
他整日就是与老人闲聊，看着老人手里的戏法，对方见他这么感兴趣，干脆收了他当半个徒弟。
直到有一天清晨，屠户发现自己的狐狸丢了，他去询问老人，对方说他一早看见那狐狸进山了，说最近山里来了几只大虫，让屠户赶快进山找找。
屠户也是心急如焚，自己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迈开步子就朝着山里跑去，可快要进山的时候他忽然想到，自己真是犯糊涂了，还当自己是在梦里刀枪不入呢，这大摇大摆的过去，不是给大虫加餐吗？
他又跑回去，回家去取严老头留下的大弓，他儿女本来想烧了，自己一想也算是老头子的遗物，有些不舍就和他们软磨硬泡留在了自己家里。
回去的时候他远远注意到一群人好像要进城，但没放在心上，等到他回到家中找弓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探出头来，原来是那批人进城了。
这一看，便收不回视线，对方一个个衣着艳丽，男子清秀挺拔，女子美丽漂亮，像是画中走出的谪仙人不染凡尘。
屠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会错的！不会错的！那张脸，那个面貌，那个困扰自己数月的噩梦！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一位，看起来相对不起眼的少年身上，对方在这群人中并不出色，甚至显得有几分平庸。
屠户颤抖着嘴唇，却始终说不出那个名字，他抓着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去回忆，那脑海中的记忆开始不断拼凑，最后形成一段完整的人生。
“姬瑞……姬瑞……”
屠户赤红着眼睛，两段记忆不断碰撞撕扯，一个少年正在挣脱虚假的牢笼，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因为这只队伍马上就要离开了。
“我……我才是姬瑞……”他顺手举起自己的屠刀，朝着马车上的假货砍去。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对方见到他也是毫不留情一拳递出，他的身体倒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