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屠户（1 / 2）
止仁城内。
一大清早天色蒙蒙亮时，屠户拖着肥硕的身子早早起床，冷水泼在脸上让他蒙松的眼睛渐渐苏醒。
他套了件衣服推开屋门，打着哈欠穿过一排排吊挂着的猪羊肉，推起一辆小车，径直朝着城门口走去。
走了一会，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呦，今怎么这么早就出门啊？？”
屠户转过头，原本是焦老板，对方是个开早餐店的，这会屋子里已经传来阵阵香气了。
“昨个老严进山了，不知道弄没弄到几个野味，我今早打算去瞧瞧，省的让别人抢了先。”
这止仁城内的屠户很多，但猎人很少，所以野味就更少，偏偏那些有钱的就好吃一口，他起这么早也是为了多挣点，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屠户推着车子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实在是被这香味勾起了馋虫，他走进屋内询问道：“焦老哥，有什么吃的没有，先填填肚子。”
正忙活的焦老板闻言笑道：“今早的还没出呢，昨个剩的包子倒是还有七八个，我给你热热？”
屠户一想时间还早，到也不急，便说道：“行，都给我包上吧。”
他扫了一圈，找了个角落坐下，抬起袖子看了看又闻了闻，还是没放在桌子上。
看着焦老板正在厨房里忙碌，一旁的侧屋传来女人的哈欠声，屠户转过头，是焦老板的老婆，姓夏，这条街上有名的温婉贤良，无论谁见到都要称赞一声焦老板好福气。
女人走过去，熟练地为男人打着下手，见到这一幕屠户心里叹了口气，自己也该攒钱娶个媳妇了，可惜自己这幅长相，天天在肉里打滚，也不知道能摊上哪家的姑娘。
“包子好了！”
屠户站起身，接过焦老板递过来的荷叶，里边的包子个头很大热气腾腾的，一共七个，他正准备掏钱的时候，后者突然说道给一半钱就行了，昨天的包子实在不好收你十几文。
屠户闻言收回一点余下七文钱放在桌上，想了想又加上三文，走前不忘高声道：“焦老板生意兴隆啊！”
厨房的男人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屠户推着车子继续赶路，老板娘擦了擦手走出收起桌上的铜板，惊讶道：“咦，给了十个呢！”
焦老板听完笑了笑：“这家伙，别看长得凶神恶煞的，心善，是个好人啊。”
屠户推着车子走到城门口，扣响一户院门，不多时，一位叼着烟杆身披布衣的老头给他开了门。
老人眼见屠户，吐出一口浓烟笑道：“你这家伙来的真早，进来瞧瞧吧，有个大家伙。”
屠户走进院子又关紧门：“嘿嘿，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严老头躺在藤椅上，磕了磕烟杆：“这话谁说的，有点道理呢。”
“教书先生教训那帮孩子说的，我路过便记下了。”
屠户这边回答着，眼睛却已经在一旁堆积的野味上移不开眼睛，他走上前去，一头巨大的黑熊浑身血迹摆在地面，身旁还有野兔，猴子，野鸡等等。
他抬起黑熊的脚掌瞧了瞧，还没等开口，身后的老人就笑声道：“这个你就别想了，已经有人订下了！”
屠户还有些不死心，问道：“整个订下的？”
严老头没好气咳嗽道：“废话！分开卖老子还不卖呢！十两银子呢！够老子我歇个一年了。”
屠户咂咂嘴，十两银子他可拿不出来，心里有些羡慕这老家伙，自己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还没这老家伙一次性挣得多，真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严老头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叹口气道：“要是有别的谋生谁愿意干这行，造孽啊！到了我这个年纪，那就是天老爷赏饭吃了，保不齐哪天我就得栽在林子里，变成这些家伙的口中食。”
说到这，老人有几分唏嘘：“人吃土一辈，土吃人一回，我这也大差不差，造了这么多杀孽，是要偿命的，这是债，躲不掉……”
说完这些，老人也觉得大清早说这些有点不吉利，连忙哈哈道：“真是年纪大了，净说些有的没的。”
屠户点点头，他知道严老头有一个儿子，是个手艺不错的木匠，前几年娶了个媳妇硬是没用老爹拿一分钱，媳妇也争气，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孙子，夫妻两个都很孝顺。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父子俩前年竟然闹翻了，儿子想着父亲别在进山毕竟年岁大了，自己挣的钱怎么也够养活一大家子了，但老爷子怎么说都不同意，最后甚至一气之下搬到了这个老院子。
今天听完这些话，屠户也明白老爷子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归宿，活了这一辈子，总是要‘还’的。
他挑出几只野味一把抓起，突然一只白色的影子窜了出去，屠户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拦住，发现竟然是一只狐狸，后腿上还有一只夹子。
“严老头，怎么还有只活的？”
老人一拍大腿猛地想了起来：“岁数大了把它给忘了，那几只野鸡没被它给祸害了吧？”
“几只？”
“四只？”
“那完了，剩俩了，还有一堆毛。”
“这个天杀的！”严老头闻言起身，怒气冲冲地走进屋内，俨然一副去取刀的样子。
屠户提起这个小玩意看了看，倒是不傻，也知道当个饱死鬼，这时候，老人已经找到了刀，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小狐狸竟然眼角流泪，两只小爪子和在一起，像人一样不停作揖，屠户看的发愣，这小家伙成精了不成？
他连忙提着狐狸高举，躲过严老头抓过来的手：“这狐狸有灵性，杀不得，我买了，和这些野味一起，你算算多少钱。”
严老头听他这么一说，想到刚才说过的话也放下了刀：“拿过来，我先把夹子给它扒开，一个夹子也不少钱呢。”
忙活一阵之后，屠户推着一车剥好皮的野味向城外走去，停到接近林子后，他将车上的白狐狸轻轻拿了下来，后者刚落在地上就猛地窜进林子里，露出一对小眼睛盯着他。
屠户看它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心软，拿起车上还剩下的两个肉包子扔进林子里，这才转身回城。
白狐狸见他离开才急急扑过去，边吃边盯着他的背影，吃下一个后，叼着另一个跑进了林子里。
这边屠户回到店里，熟练的清洗卸肉，将几只野味挂在店门前一打眼的位置，他则坐在椅子上，盯着街道半睡半醒的眯起了眼。
一天没什么大买卖，夜色渐深，屠户叹了口气，将门口挂着的肉准备搬回屋里，现在正是炎炎夏日，这些东西在卖不出去就都要臭了。
他正忧愁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面街道的胡同里，有一双鬼鬼祟祟的小眼睛在盯着自己，他仰起头，看到一个小白脑袋，正是一早被他放生的狐狸。
怎么又跑回来了？
屠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狐狸突然朝他叫了一声，声音柔弱带着几分委屈，他这才想起来这狐狸后腿有伤，怕是饿了一天了。